岳江循着方向望去,暮色如画,不禁有些看痴,喃喃道:“新月已生飞鸟外,落霞更在夕阳西。”
赵修文用力给了他一爆栗,牵动伤口,顿时两行泪水止不住的滑落,“老子问的是那像什么,不是让你仗着读过两年私塾卖弄老夫子的书袋。”
岳江面色一窘,“文帅说像什么?”
「平世征途」至今,赵修文并未像其他诸侯般给自己封王,而是以赤秀军主帅自称,故手下都称呼其为“文帅”。
“你难道不觉得,它像极了被咬掉一口的鸡蛋。云霞是蛋白,红日是蛋黄,蛋香扑鼻,叫人忍不住再咬一口。”赵修文说话时闭上眼睛,张嘴朝空中咬去,仿佛品尝着人间美味。
岳江忍不住笑出声来,主帅怕是饿疯了,见着什么都像食物。也难怪,虞城是座小城,战乱本就没有几人居住,一个多月下来,赤秀军粮草用尽,将士们已经许久没有吃过饱饭,每日都是勒紧腰带与对手厮杀,实在有些支撑不住了。
“文帅,我这里还有半片干馍,不若你先吃着,属下稍候便去寻些吃食过来。”岳江从怀中掏出巴掌大小的干馍,黑乎乎,硬的可以将人砸晕过去。
赵修文摇头:“算了,还是留给将士吧。”继续看着落日,“你说,步翼和文远他们,能来得及吗?”
早在围城之前,赵修文便有先见之明:自己负责正面抵死顽抗,左右先锋步翼和文远领八千兵马,翻山越岭,绕过淮水河,自魏定山的身后偷袭。届时魏定山腹背受敌,必定阵脚大乱,不仅能将赤秀军从困局中解救出来,极有可能把定山军一举覆灭。
计谋虽好,可迟迟没有等到步翼的消息,眼见虞城将破,赵修文感叹自己怕是见不到明日太阳。
“文帅,我们就这般败了?真有些不甘心。”岳江眼中满是河对岸定山军招展旌旗与连绵营帐,恨恨道:“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奋死一击。至少,不坠赤秀军的赫赫威名。”
赵修文闻言眼睛一亮:“不错,与其坐而待毙,不若奋死一击,死得其所!”二人站起身来,赵修文手指对手主军:“岳江,可否愿意与我做个过江蛟,直捣黄龙?”
岳江单膝跪地:“属下誓死追随。”
赵修文扶他起来,二人在残垣上挺直胸膛,面色慷慨,不远处破损的射日黑旗,半个“赤”字迎风咧咧飞扬。
入夜,所有存下的赤秀军将士聚拢一起,除去重伤无力再战的,仅余一千八百四十七员。赵修文取出仅存的口粮和最后的五坛子米酒,分发给众人,自己端着酒碗立于破墙之上,胡乱扒拉脸上飞散的长发,豪迈喊道:“诸位弟兄,战事至此,已无退路。我决定今晚夜袭定山军,决出胜负。你们都是我赵修文的好兄弟,可否愿意与我同生共死?”
将士齐声喊道:“我等愿追随文帅,同生共死。”
“好,好,好!”赵修文虎目含泪,将破口酒碗举起:“不愧是我赤秀军的儿郎,生而无畏、死而不惧。我,赵修文,在此立誓,此役若能存活,尔等与我,共享天下!如若战死沙场,你我黄泉路上,结伴还乡!”说罢,一饮而尽,掷碗于地,碗尽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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