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梦雨入读首都大学仅三月余便遇害,班级同学和老师对她的印象是安静、内向、少言寡语。平日她只是来往于校区和宿舍之间,唯一的外界活动便是逛书店。据她同学说,在书店曾多次看到一个男人和袁梦雨搭讪。而她的舍友也提供消息,袁梦雨曾说过她在书店认识了一个作家,还送她一本诗集。但在她遇害之后,警方并未在宿舍里发现那本诗集。通过几个同学的描述,警方作了素描画像,很快找到了那个所谓的“作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就来自首都大学校内。
首都大学自20世纪80年代初开办了一个作家班,至今断断续续已经办过十几届。这个作家班属于成人办学,班上的学生主要是一些文学爱好者,也有一些小有成就的作家想要混个本科文凭的。他们大多来自本地以及周边地区,年龄偏大,有一定经济基础,而且为了保持清静的创作环境,他们大都选择在学校周围单独租房居住。
当时学校里只有一个“05届作家班”,班上一个名叫秦瀚文的学生,便是在书店与袁梦雨有过接触的那个男人。
秦瀚文,本地人,当年26岁,曾在一些报纸和杂志上发表过诗歌和文章,他在百灵路附近租住了一间有院落的平房。
警方很快控制了他,在进行审问的同时,对他的住处进行了细致搜查。
秦瀚文当然不肯承认自己杀人,也矢口否认送过袁梦雨诗集,但警方偏偏在他家中搜到一本。经袁梦雨舍友辨认,与其曾带回宿舍的诗集封面相同。面对证据,秦瀚文仍然百般狡辩,说诗集不是他买的,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他家中。警方又让他解释,为何在他家里未发现任何刀具。秦瀚文说他平日在学校食堂吃饭,家里不开火,所以未买过刀具。讯问房主,房子前后已经租出去好几拨了,他也想不起来有没有刀具在家。
除此之外,警方在房子和院落里未发现作案痕迹和死者血迹。但秦瀚文供词前后矛盾,有诸多解释不清的地方,租住地点与袁梦雨最后出现地点吻合,且缺乏不在场的人证,可谓嫌疑重大。让专案组未想到的是,正当他们准备对秦瀚文加大力度审讯的时候,却接到总局让放人的命令。
此后,专案组只能在暗中监控秦瀚文的行踪,但未发现可疑之处。直到几个月后,秦瀚文远走美国。
案件卷宗中,关于秦瀚文的调查记录,到此戛然而止。
放下手中的卷宗,我皱紧眉峰,眼神放空地呆坐了半天。为什么秦瀚文会突然被释放?是不是受到了某种阻力?他又为什么着急忙慌地跑到国外?这个秦瀚文现在在哪儿?会不会又出现在本市?会不会是“1·18”碎尸案的真凶?与“12·23”碎尸案有没有关系?
这是个值得追查的目标!
我收回了视线,重新将目光落在卷宗上。该份卷宗明显比先前看的要陈旧不少,且皱褶明显,想必对“1·18”碎尸案一直无法割舍的李副局,一定多次翻阅过这份卷宗。
“对,明日一早找李副局详细了解一下这个秦瀚文,也许卷宗上没有记载的一些东西,都尽在他的掌握中。”
我在睡觉之前,做出了这个决定。
早晨,在招待所大堂,我碰见蹲坑监视黄文浩一夜的何君程。两人一起到餐厅吃早餐,何君程顺便向我汇报了这几天对各嫌疑人的调查情况。
每个人都有秘密!正如我先前说过的这句话,何君程他们在对几组嫌疑人进行跟踪调查后,果然发现了他们不为人知的一面。
罗勇离婚后,前妻改嫁。2015年,在机缘巧合下,两人竟又旧情复燃。据他前妻说,两人经常会趁其现任丈夫出差之际偷偷幽会,为避免被周围邻居撞见说闲话,一般都选择在酒店开房。12月22前夜到次日上午,她和罗勇一直待在一起。随后查阅酒店监控,证实了她所说的的确是事实。
与罗勇夫妻俩纠缠不清的糊涂关系相比,杜昌觉的问题更令人瞠目结舌。
杜昌觉闪婚又闪离以及他一直未找女朋友,原因是他是一个同性恋。他几乎每天下班之后,都会与一些“圈内人”在酒吧等娱乐场所厮混。一位帅哥大方地承认,12月周末假期期间,他与杜昌觉一直腻歪在家里。
而王华伟、薛君文夫妇二人的生活则比较正常。单位同事以及周围邻居对他们的关系,总体评价还是不错的。只是由于薛君文出身高干家庭,从小娇生惯养,身上难免有一些任性骄横的毛病。偶尔会不分场合,发点儿大小姐脾气让王华伟难堪。好在王华伟性格好,又能够包容她,两人家庭倒也相安无事。他们有一个6岁的儿子,因为读书的原因长年生活在爷爷奶奶家。周末假期中,邻居未曾留意到两人的具体动向。但有邻居说,周末假期后第一个工作日,也就是12月23日早晨,见到王华伟驾车载薛君文上班,彼此还亲切地打过招呼,没发现有何异样。
就以上调查结果来看,这三组嫌疑人基本可以从案子中排除,目前嫌疑最大的当属黄文浩。
从黄文浩的活动情况分析,他可能确在酒吧后巷出租屋聚集的地方有个“窝”,这就意味着,他有独立的空间囚禁被害人以及分尸。他失踪的几小时里,可能是到出租屋中重温快感。但有一点令我感到很困惑,如果他觉察到警方的跟踪,为何还要执意前往呢?他究竟意欲何为?
我叮嘱何君程盯紧这个黄文浩,吩咐他派几个人手带上黄文浩的照片,到出租屋周围让居民辨认一下,看能不能摸到他的窝。
吃过早餐,我们便二人分头行事。按照昨夜计划,我要找李副局了解秦瀚文的情况。没想到刚走到桂苑分局门口,便恰巧碰见从楼内大步流星走出来的李副局。
李副局麻利地打开车门,正要坐进去,我快步上前叫住他:“李副局,等一下,有个情况想向您请教一下。”
李副局停住身子,扶着车门,不耐烦地说:“什么情况?”
“是关于秦瀚文的。”我说。
李副局怔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冷冷地说:“他的情况,卷宗上写得很清楚,你自己看吧。”
“我觉得不是那么清楚吧,我想了解卷宗以外的真实情况。”我微笑一下说。
“卷宗以外?很抱歉,我无能为力。”李副局哼了哼鼻子,说完身子便钻进车里。
我当然晓得李副局对自己印象并不好,而秦瀚文事件若真的牵扯黑幕,他也不会轻易向他这个外人透露。当然,他也很清楚李副局最在意什么,如果想让他痛快地合作,怕是只能把话题往“1·18”碎尸案上引了。
想罢,我忙伸手扶住车门,急促地说:“李副局,我知道您对秦瀚文在‘1·18’碎尸案中逃脱追查一直无法释怀。和您一样,我也认为他在‘1·18’碎尸案中有重大嫌疑,并且他当年与袁梦雨有过近距离接触,即使他不是‘1·18’碎尸案的凶手,也很可能与‘12·23’的碎尸案有关联。我们完全可以借着眼下的案子,再对他进行一番周密调查,从而揪住他的狐狸尾巴。前提是,您必须告诉我关于他更多的事实。”
李副局盯着我犹疑一阵,转头冲副驾驶座位努努嘴示意我上车。我忙不迭地绕过车头,坐进车里。
李副局点上一根烟,猛抽几口,侧着脸盯着我思索一会儿,开口说道:“你是想问,当年我们为什么会突然停止对秦瀚文的调查,对吗?”
“对。”我对着李副局点头,“既然他嫌疑重大,为什么会轻易放过他?”
李副局剧烈地咳嗽一阵,脸上神情复杂,似乎有些酸楚,又带着几分无奈,说道:“事情真相我也说不清楚,只记得当年专案组组长被上面的领导叫去开了个会,回来便以证据不足为由宣布放人。大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后来通过暗中调查,发现秦瀚文竟有很深的背景。他有一个叔叔,当时是本市一家大型民营企业的负责人,与市里领导过往甚密,有不错的交情。他叔叔膝下无子女,对家族单传的秦瀚文很是宠爱,视为自己的子女。”
“这不是违纪的行为吗?”我问。
“当然这些只是猜测。”李副局咬咬嘴唇又说,“不过客观些说,专案组当时也的确没有确凿证据表明秦瀚文是凶手。屋里屋外都没有血迹,没发现作案工具,在他住处找到的那本诗集上竟也未发现任何指纹,估计是被人仔细地擦拭过。”
“由此看来放人虽略显仓促,但也有足够理由。”我说。
“可以这样说。”李副局淡淡地说。
“那您为何至今还耿耿于怀呢?”我见李副局面露诧异,笑笑说,“我见那份卷宗已经被翻烂了,想必您一定时常取出翻阅。”
李副局也难得笑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对我展露笑容,笑容中带着丝赏识,带着肯定的语气说:“你很敏锐,分析得很对,这么多年我心里确实从未放弃对秦瀚文的怀疑。如果他心怀坦荡,用得着通过关系脱身吗?更为可疑的是,几个月后文凭到手,秦瀚文便在叔叔的关照下火急火燎地出国了,实在有避风头之嫌。”李副局叹息一声接着说,“只可惜当年咱们的法证检验技术还很落后,若是放到现在,一定会在那间小院里发现血迹的。”
“那间小院还在吗?”我问。
“早拆了,盖成宾馆了。”李副局说完又意味深长地补充一句,“你猜怎么着?宾馆的投资人就是秦瀚文的叔叔。”
“这还真有些问题。”我点点头,顿了顿,问道,“秦瀚文出国之后的情况怎么样?我想,您一定不会不知道吧?”
李副局再次笑了笑,说:“看来我真的有些低估你了,你很懂得循循善诱,是个做预审的好材料,在蓉城当法医真是太可惜了。”
我附和地笑笑说:“我可没有审问您的意思啊!”
李副局摆摆手,表示不介意,随即正色道:“我通过一些调查得知,秦瀚文在国外那几年过得并不怎么如意。没继续上学,也不工作,整日游手好闲,经济来源主要靠叔叔汇款,结了一次婚,不长时间便离了,后来终于熬不住,于2007年黯然回到本市。”
“这么说,他现在在本市?”我插话问。
“对。”李副局说,“从他回来,我一直注意搜集他的动向。这小子倒也老实,可能是经过国外生活的历练,人变得踏实了些,潜心写了几本小说,还混进了市作协。不过,那几本书没给他带来什么名气,倒是靠着叔叔的财力和面子一直出没于所谓的上流社会。你等一下……”李副局说着话,突然打开车门下车,在后备厢里捣鼓一阵,手里拿着一本书又坐回车里。他将书递给我说,“这是他回来之后出版的第一本书,不知道出于什么意图,内容中有很多影射袁梦雨碎尸案的情节。我反复看过多遍,没发现什么破绽。你是专家,带回去研究研究吧!”
我接过书,薄薄的一本,封面很简单,灰暗的色调,没有图片,只有书名和作者署名,书名为《礼物》。
正打量着书,听见李副局轻咳一声,我抬起头,李副局便一副恳切的表情,说:“我明白,你和小周主旨是要解决‘12·23’碎尸案,但如果你真的发现了‘1·18’碎尸案的突破口,能否通知我一下?”
我迎着李副局热切的目光,点点头说:“您放心,我知道那案子在您心中的分量,有消息我愿意和您分享。”
我斟酌了一下,便把胡爱婷的情况以及自己对她的分析详细说了一遍。李副局听了之后十分振奋,摆出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势。末了沉静下来,又对我说:“对了,我得到消息,秦瀚文最近又出了一本书,今天下午两点会在新华书店大堂搞一个小型新闻发布会。本来我想去摸摸底,现在看来,这个任务你去正合适,你的观察一定比我更敏锐……”话说到最后,李副局的言语中已尽显对我的信任。
也许是被李副局的诚意感动,临别前,我又帮他解除了埋在心中十几年的一个疑问——袁梦雨究竟是何时遇害的?我也是受虐童案的启发,陈丽丽和宋雅茹失踪后都有被捆绑的经历,她们一个活过了24小时,一个迎来了解救的机会,而袁梦雨的手腕以及脚腕并未发现捆绑痕迹,意味着她遭到强奸后即被杀死。
与李副局分手后,我盯着手中的书,心里盘算着距离下午两点还有四五个小时,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读读这本《礼物》,准备充分了,再与秦瀚文过招儿会更稳妥。
回到招待所,潜心研读,略过中饭,一直到周紫涵打来电话,我才从书中的情景中缓过神来。
不大一会儿,周紫涵来到招待所,我将自己早上和李副局碰面的情形说给她听。周紫涵拿起书打量一会儿,问:“这书分析得怎么样,有发现吗?”
“文笔不错,文风貌似某红极一时的作家,内容上没什么特别,影射袁梦雨的描写与她本人的真实情况风马牛不相及。作者对人物的设定符合他自身的交际圈,相比较初入高校的外地学生要成熟很多。关键是书中未有‘隐形证据’出现,作者所涉及的案情与公众知道的一样,而且有的地方因此还显示出一些牵强……”
我还未说完,周紫涵俏皮地抢着说:“但是,一定还有‘但是’对吗?”
我“呵呵”笑了两声,从周紫涵手中拿过书,翻到封面勒口,指着作者简介说:“但是这里有些问题。秦瀚文是首都大学作家班05届本科毕业生,按道理,这份作者简介中应该提到这一经历,而实际上被忽略掉了。我不知道这是编辑犯的错误,还是秦瀚文有意识要隐去的,从而撇清和袁梦雨碎尸案的关系。”
“我现在真的糊涂了,依你的分析,此人若是在‘1·18’碎尸案中有作案嫌疑,那么他就不会是‘12·23’碎尸案的凶手。可是我们又不能轻易下这样的结论,也不能随便排除他在‘12·23’碎尸案中的嫌疑,总之都得查。”周紫涵叹了口气,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说,“看来两起案子必定要混淆在一起查了,真不知道这样是有利,还是在浪费时间。”
我笑着说道:“你这是对我有些不信任喽?”
“不。”周紫涵也笑着解释,“不单单是你,连我自己有时候都分不清楚,咱们到底是在查哪件案子。”
“那就索性一起办了,若是都查出真相,那可是奇功一件啊!”我继续玩笑。
“我还真不敢想会有那么一天,我现在就是盼着赶紧把‘12·23’碎尸案凶手抓到,千万别再出现被害人了。”周紫涵一副怅然的表情说。
“是啊!”我的表情随即严肃起来,“凶手继续作案是早晚的事,我们一定要争取在他再次作案之前抓住他。”
“嗯,有你协助,我有这个信心。”周紫涵目光坚定地望向我,随后抬腕看看时间说,“现在快两点了,我陪你去会会这个秦瀚文吧。”
新华书店。
我和周紫涵赶到时,发布会已经开始。场面还算隆重,首都市的各大媒体都有记者出席。不过,这恐怕和秦瀚文本人的号召力无关,大多数媒体是冲着他广告大客户的叔叔的面子而来的。
发布会现场,临时搭建的高台上,站着一个剃着锃光瓦亮的光头、身材高大、脸盘超大、戴着一副黑色大框眼镜的男人。他手持麦克风正像煞有介事地介绍着新书的创作历程,想必这个人就是秦瀚文了。
我和周紫涵在四周随意转了转,等待发布会结束。
为了配合宣传,书店将秦瀚文的新书以及先前出版过的几本小说,统一摆放在售书区显眼位置上。我逐本翻看一番,发现所有的作者简历中都未提到他就读古都大学的经历,也许是古都大学那一段的生活,给秦瀚文留下的印象并不美好,所以他并不愿意提及。
好容易挨到新闻发布会结束,周紫涵和我第一时间在后台堵住正欲离开的秦瀚文。周紫涵亮出了她警官证,秦瀚文挂着一脸轻佻的笑容,从上到下打量着她,油腔滑调地说:“美女警官你找错人了吧?本人可是一等一的良民,整天奋笔疾书,为祖国精神文明建设添砖加瓦,可没时间犯错误啊!”
“辛苦了,我代表祖国人民感谢你。”周紫涵冷笑一声,顺着秦瀚文的口气说,“能否告知祖国人民,12月23日周末假期那几天,你都是在哪儿添砖加瓦的?”
“为什么问这个?”秦瀚文看似很诧异。
“16年末发生的碎尸案听说了吗?”我盯着秦瀚文问。
“听说了啊!”秦瀚文仍是一脸茫然,“那案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谁也没说和你有关系,我们只是例行调查而已。”周紫涵答道。“我还是不太明白,例行调查也不该扯上我吧?”秦瀚文面露不快,不依不饶地说。
“我们办案是有纪律的,案件细节实在不方便透露,所以麻烦你还是配合我们一下。”场面有些僵,周紫涵娇媚地笑了笑,缓和语气说道。
周紫涵的笑容足以融化积雪,连我这种心性淡漠之人都禁不住怦然心动,何况是一肚子花花肠子的秦瀚文。周紫涵突然转变了态度,让他很是受用,面色即刻明媚起来,略微回忆了一下说:“上年末周末那晚,我和几个朋友在饭店喝酒,一气儿闹腾到下半夜,后来我喝多了,还是朋友送我回的家。第二天中午起来,浑身不舒服,头疼得厉害,还一个劲儿地吐,上医院一查,说是酒精中毒,住了一星期医院。”
“医院是我家附近的医大附属二院,当晚喝酒的朋友都有……”未等周紫涵再发问,周紫涵讨好似的主动提及了医院的名字,以及当晚和他在一起喝酒的朋友。
周紫涵掏出记录本记下秦瀚文朋友的信息,冲他笑笑以示谢意。秦瀚文有点儿蹬鼻子上脸,带着一副亲昵的口气,调侃道:“不带这样的啊,总不能咱这城市出碎尸案都和我有关系吧?不过,若是因此能多见几次您这样漂亮的警花,我倒是十分乐意。”
“既然你主动提及碎尸案,那咱们就聊聊袁梦雨吧。”我适时接下话来。
秦瀚文撇撇嘴,貌似对自己的失言颇感懊悔,局促地移动了下脚步,支吾着说:“那案子有啥可说的?该说的当年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真的和我没关系。”
“既然你是清白的,不妨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可以吗?”我说。
“好吧,你问吧。”秦瀚文不情愿地点点头。
“你和袁梦雨是怎么认识的?”我问。
“其实我和她也没有多熟,只是在书店见过几回,都是首都大学的学生,遇到了就随便聊几句。”
“那本诗集既然不是你送的,怎么会出现在你家里?”
“这个我说不清楚。”秦瀚文一脸无辜状,但眼睛里隐约闪出一丝狡黠的光芒,顿了顿,接着又说,“我这人好交朋友,当年整天都有一大帮子人在我那儿聚会,进进出出的,没准儿是谁落在我那儿的。”
我点点头,陷入短暂的沉默——秦瀚文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在暗示“诗集的出现”是有人对他栽赃陷害,可他并不直言。这种突然而来的谨慎,意味着他确实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想必在他心里已经认定了某个人选。好吧,倒要看看他会交出一个什么样的人选,我干脆点破他的意图,问:“你觉得是谁想陷害你?”
“这个,这个,不大好说,我也是瞎琢磨,说得不一定对。”秦瀚文装模作样推辞两句,紧接着又迫不及待地说道,“我觉得可能会是‘钱晓峰’。他当年在百灵路附近开了一家书店,业余时间也会搞些文学创作。我俩当时处得不错,经常在一起交流,彼此也时常串门,我在他的书店里碰见过袁梦雨很多次。”
“这么说,他和袁梦雨也很熟?”我问。
“对,袁梦雨每次去,钱晓峰都特别殷勤,准是想打人家女孩的主意。”秦瀚文咬着牙恨恨地说,“我估摸着就是这小子送了袁梦雨一本诗集,把人家祸害了,又跑到人家宿舍把诗集偷出来,扔到我那儿想嫁祸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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