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大人心目中标准的好孩子和同龄人心目中耿直的好伙伴,小男孩方圆也有不痛快的时候。
当课堂上被问及长大以后的梦想时,他总要用双手抓破脑袋,支支吾吾言不由衷地说出作家、老师、医生这类名字,这样就和其他孩子一样,都拥有被大家公认为好职业的梦想。
其实,他想说自己没有梦想,因为压根儿不理解那是一种什么玩意儿,或者干脆凭感觉说,自己的梦想是永远自由和轻松。
他确实这样说过,可招致的是哄堂大笑,有小朋友嘲笑他是傻子:人怎么能没有梦想呢?老师虽然笑得很含蓄,但终究也是笑了,他引导方圆说,梦想不是一种感觉,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哪怕是拯救世界、登上月球之类都算。
晚上躺在床上,钻进被窝里,方圆很严肃地考虑过老师说的两件事。作为一个天真的小男孩,世界上有坏蛋是能理解的,那时候只需要配上宝剑浪迹天涯行侠仗义即可,无需大费周折。对于拯救世界不甚理解,觉得世界永远是安全的,不会有特别大的灾难。关于登上月球更加疑惑,地球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非要爬到月亮上去?他可舍不得离开爸爸妈妈、老师朋友们。
梦想到底是什么,每个人非要有不可吗?整个小学和初中时期,方圆都深受这个问题的困扰。
中考结束,填报哪所高中令方圆发愁。倒不是因为成绩不理想导致选择困难,相反,从考后对答案的情况看,达到全区最好高中的录取线几率少说也有九成。
他是在为一个女孩儿担忧,父母离异性格叛逆的她考得怎么样呢,如果她没上录取线,这个最好的高中自己还要不要去呢?
“还犹豫什么,当然是最好的二中啊!”林雨辰扬着下巴歪着头,眨着黑亮的大眼睛对方圆说,“怎么,对我没信心吗?”
“这两年我可是很努力的哟,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她将双手搭在方圆的肩上,连拍了三下说,“您老先生放一千二百个心吧,这次我一定能上!”
“好吧,你千万别骗我。我可是很重承诺的,别忘了我们约定过——”
“谁不去二中,就给对方洗一年的臭袜子!”女孩捏着鼻子,做出扇风的样子,“我可不要洗你的臭袜子,连闻都不要闻。哇,好臭,好臭!”
那年秋天,方圆十六岁,林雨辰十五岁,他们如愿同时进入全区最好的高中。
他们被分到了不同的班级,各自交到了许多好朋友,但别人总是无法拆散或者挤进专属于他俩的圈子。只要双方都有空,他们总要凑到一起,一起吃饭,一起写作业,一起打球,一起跑步……就像带着极强磁性的两块正负磁铁,自然而然地要合到一起。
一个阳光男孩儿,暖化了一个叛逆少女因父母离异而冰冻的心,彼此成为依靠和快乐的源泉。当这对小情侣出没在校园各个角落,任谁都不会吝啬送上祝福,都会相信两个身影会相伴到永远。
足球场上,穿着红色和白色球衣的两队难分伯仲,都在为下一个进球奋力奔跑。观众席上,方圆和林雨辰背靠着背,跟着七里香动人优美的音乐微微摇晃着头,他们才不管谁输谁赢。
秋天的第一片落叶从他们身旁飘飘悠悠落下,方圆的梦想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萌芽的。
音乐戛然而止,手中的随身听被飞上看台的皮球击碎。
方圆顾不上晕晕乎乎的脑袋,连忙去查看林雨辰的情况。她的额头蹭破了皮,血沾染上额头的秀发,沿着脸颊流下。压下胸中的怒火,他用衣袖擦了又擦,血根本止不住。
“这脚真臭!喂,先用创口贴封住伤口吧,不然血会一直流的。”
方圆看都没看肇事者一眼,为了她的安危,还是接过创口贴,小心翼翼地粘在林雨辰额头的伤口上。
“我没事,不用担心的——”
怎么可能没事呢,整个脸都白了。方圆抱起林雨辰,故意撞了下肇事者,对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那张脸,冷森森地说:“你最好求老天爷保佑她没事,否则你就有事了!”
“还有,不会踢球就别踢,不要出来祸害人!”说完这句,方圆跑着奔向医务室。
校医对伤口进行了清洗,做了妥善的包扎,诊断说并无大碍。方圆本要带她去医院进行细致的脑部检查,可林雨辰坚持说没事,知道她也是出了名的倔脾气,于是不再坚持,只好送她回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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