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8月8日,瑞士,圣铂山学院校区,距离苏黎世约60英里。
霍洛韦校长抿了一口瓷器内的普洱茶,刻有金色雕文的墙壁上,古典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走动着。书香味浓郁的宽敞房间内大半都被一排排满是历史书籍的杉木书架占据,角落里的炉火噼噼啪啪地燃烧着,两侧挂着各类奇幻物种的油画:龙族、凤凰、海怪,细节精致,栩栩如生。正对着大门的一侧横摆着一条长桌,此时此刻只有他一人面朝大门坐着,颇有孤寂老人的韵味。
“艾格。”他微闭双目,将手中的茶水平缓的着陆在桌面。然后放松双臂,悠然地躺在了松软的座椅上。
过了半响,右侧的窗子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动了动,像风声,又像一只慌张的松鼠偷食作出的异响声。
“艾格!”他不满的喊道,紧接着不舒服地干咳了两声。“你再不过来,我可就要老死咯!”
像是感知到了老人的虚弱,书架后,一个黑色的小身影窜了出来,在书格的空隙间来回蹦跳,打翻了几本旧书,早已脱胶的书页哗啦啦地洒落一地,就像秋日里的落叶一般,美丽又含有一丝迟暮之色。它穿过一排排书架,扭来扭去,最后总算是跳进了老人的怀中。
老人有些吃力地伸出了手——干瘪的皮肤枯黄的就像那满地的书页,窗外传来了一阵狂风卷落叶的沙沙声。他慈祥而又温柔地抚摸着小家伙的额头,更准确的来说:是鳞片。
艾格是一头幼龙,和老人的年龄一样,88岁。可满是活力的它甚至还未进入青春,昔日的同伴就早已步入晚年。艾格长得很漂亮,至少对于喜欢这类生物的人来说是这样的:一身纯黑色的鳞片在水晶帘灯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眼睛轮廓如同晨曦中的水珠一般富有流线性,一双翅膀还未完全发育,紧紧地贴合在圆滚滚的肚皮上,如同小鸡的翅翼可爱、圆滑。
它温顺的应着老人的手,额头微动,哼哼地叫着。
“我的时辰要到了,真遗憾没能看到你飞起来。”霍洛韦校长无力地叹了一口气,鬓角上的白胡子耸拉在半空中,他胳膊的幅度越来越小,慢慢地只扭动手腕;死神似乎正坐在对面,不屑的,戏虐的等待着,等待着他用尽最后一丝属于人间的气力。
“有两个女孩我一直忘不掉,不知道冥界的我还能不能想起她们。”
艾格蜷缩的更紧了,如同刚破壳的模样一般,它呜咽着,金色的瞳孔抖动着,似乎有泪珠在闪动,不安,惶恐。在他们身后,时钟依旧无情地滴答着,时间之神面对依偎着的人龙,丝毫没有一丝怜悯可言。
渐渐地,随着老人的呼吸声放低,房间内似乎泛起了迷雾,苍白而又冰冷。雾流涌动,凝结,侵蚀着房间的各个角落,遮蔽了窗外的日光。
阴暗之中,仿佛有一双手伸了出来,亦或是一个影子,宣告着审判的来临。
“是时候了。”这声音模糊无比,像是霍洛韦,像是那个影子,又似乎是两者之间的混合?没有人知道。
钟声淡化,黑暗笼罩。白雾旋转着,凝聚成一股冰冷的涡流,涌向无助的老人。
而在他怀中,那金色的瞳孔猛地发出了光。
这是它的第一声怒吼,一段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语言。
艾格,纯血龙,以它独特的方式,在最后时刻面对死神捍卫了主人的生命。
老人的呼吸霎那间急促了起来,一道道耀眼的光芒从窗外涌入,径直射穿了迷雾,将一龙一人团团包裹了起来。而那迷雾之中的黑影则摇了摇头,缓缓褪去。
钟声依旧,但时光似乎在倒流着,当那最后一丝雾气散去之时,他的眼睛再一次地挣开了,富有生气与活力。
眼前一切如初,似乎刚刚只是一场虚幻的梦,似乎眼前已是来世。
“4年。”低沉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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