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将街道上每个人的影子都拉的很长,萧瑟的晚风吹拂着人们的身子。
杨华伟在大街上不知疲倦的慢跑着。
他开始是漫无目的,以这样的行为来发泄内心复杂的情绪,畅快淋漓,浑身舒坦。
再后来天色渐暗,藏在心底的探知欲望让他在跑了三条街后,毅然决然的转身向服装城方向奔去。
杨氏没有过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突然在自己眼前丧失生命的经历。所以尽管知道南天手上有一条人命,但他内心除了愤懑和批判并没有对死者太多的共情,尤其是他在听到南天对死者的‘判词’和觉得他自己的生命不再南天受到威胁之后。
杨氏曾一度在下午与南天共处时下意识忽略了南天“杀人犯”的身份。
许是夜幕降临的缘故,让杨氏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昨夜独自去公厕那边与死者“通感”的一幕。
跑的气喘吁吁,终于看到了正好关门结束营业的服装城,杨氏停下脚步,正想再给自己求个运势,便想起来今天他没有穿儒装,衣袖里没有带竹签。
杨氏的直觉告诉他,在他走出宾馆房间的那一刻,子牙弃官的运便结束了。
这是一件当浮两大白的好事。
作为一名有几分真本事的算命先生,杨氏的记忆力极好,不说过目不忘那么夸张,反正只要走过一遍的路,他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缓步绕过菜市场,来到公厕前,许是李家明一事已盖棺定论,今天这里没有执勤的警察了。
不过毕竟是才死过人没两天的公厕,尽管门大开着,里面不明不暗的灯亮着,但肯定是没什么人敢进去的。
杨氏是个例外。
他大大方方的迈步走了进去。
一股公厕特有的臭味迎面而来,淡淡的,不浓烈。
杨氏还是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走到了男厕门口。
出乎杨氏的意料,此时男厕里居然还有别人。
是一位老太太。
她穿着灰色的老旧棉服,头发花白,满脸褶皱,也不嫌弃厕所的地板脏,一个人孤零零的倚着角落里的墙壁,直挺着双腿坐在地上,双脚穿的是一双老式布鞋,昏暗的光线里,杨氏能看到她的鞋底沾满了半干不干的泥浆。
许是听到了杨氏走进来的脚步声,角落里的老太太抬起了头,无神的双眸看向杨氏的方向。
“明儿?”
杨氏没听清老太太的呢喃,但他看清了老人那双没有精气神的眼睛。
老眼昏花,浑浊不堪,空洞呆滞,黯然无神等等等等,杨氏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又一个词语,却没有任何一个能贴切的形容老太太此刻的眼神。
哀莫大于心死。
杨氏知道这位老人是谁了。
死者李家明的奶奶。南天口中被李家明活活气死的两位老人之一。
“您好。”
这里的氛围压抑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甚至淡化了空气中令人不适的气味,杨氏在门口站住,不在往里走。
老太太脸上的表情被层叠的褶皱掩盖,但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郁的悲苦气息。
新闻上有对死者的信息做简单的报道。
李家明,19岁,自幼与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父母自生下他后便离开了,一走十九载,杳无音讯。
媒体猜测缺少父母的关心和爱护也可能是李家明自杀的一个诱因。
杨氏知道李家明是死在南天的手中,甚至下午时他早已默认把杀人这件事在他的心底“翻篇”。
但此时此刻看到这位失魂落魄,丢失了继续生活下去的意义的老太太,杨氏不可抑制的产生了南天太过自私自利,从未替生者考虑过的念头。
含辛茹苦养育了19年的亲孙子就这么突然的离开了人世,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对两位老人来说,还有比这更残忍的事吗?
他们的人生,永远停在了孙子死去的那一日。
往后的每一天,都是行尸走肉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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