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一声。
一盏灯被点燃了,火光摇曳。
紧接着。
一连串的声音响起,有些像毛宣纸被一张张抽出来的声音。
原本幽暗的大殿灯火通明。
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梅险峰和朝渊宗,镜面一般、水晶石打磨的地砖如同静杨湖湖面一般倒映着火光。
“这里空荡荡的。”
梅险峰张开了他的双臂,面部皱纹抖动。
朝渊宗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他是想炫耀他能够住如此之大的宫殿吗?
“这么多年了,教宗一直没有给我换地方住,虽然这里还不错,但是他答应过我的。”
梅险峰说道,语调之中竟有那么一丝的悲伤。
朝渊宗注意到他并没有称教宗为大人或者陛下,而且语气很平淡,很顺其自然,仿佛他本来就可以这样似的。
之前听门口的江教士和高教士都喊他一声大主教,但他从没有听说过神殿之外的大主教。
“你是谁?”
朝渊宗轻声问道。
梅险峰轻声笑了。
“我是谁?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谁,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被这世间遗忘了。”
语气之中微有一些惆怅。
朝渊宗连忙解释道:“我才来京都。”
梅险峰笑道:“才来京都?看来梅险峰这个名字真的被淡忘了啊。”
朝渊宗听闻这个名字心中一震,这个老人竟然活着?
当今之世,只要是那些记载名人传记的书籍,都会提到这个名字,然后在书尾说一句,生年不详,就连一向以简约权威著称的光明历也为这位老人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他是当今神教最德高望重的一位老人,见证了两代教宗三代皇帝的成长,论起辈分,周世宗见了他得服服帖帖地喊他一声伯叔,连教宗都要敬他三分。
这个男人身上满是传奇,单凭他那几次率领人族几万铁骑与妖族十几万的大军对抗并绝处逢生的经历,朝渊宗就对他肃然起敬,更别提他后来还率领大军杀回,出其不意,以少胜多。
当时,这个名字被传为神话,他也成为了神教之中唯一一带过兵,出过征的大主教。
如今,他却落寞到成为神教史上唯一一个神殿之外,活着却在世人映像之中已故的大主教。
“为何这殿空荡荡的没有人。“
朝渊宗问道。
梅险峰不以为忤,和蔼地回答道:“因为我虽然是大主教,但是早已不管事了。”
朝渊宗问道:“为什么?”
梅险峰浑浊的泪眼忽凝滞了,说道:“因为机会总是要留给年轻人的,我已经老了,要给下一代的年轻人一些独当一面的机会。”
随即,他又凝望深深的天空,说道:“我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时间不多了,我也希冀宁静,能够有一片净土让我能够安享晚年,体验一番清闲。”
朝渊宗问道:“那您想回去吗?”
梅险峰笑了。
“回去?回哪儿去?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神殿。”
朝渊宗连忙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梅险峰笑道:“哦?那是什么意思?”
朝渊宗一时语塞。
梅险峰看着他说道:“年轻人多一些对世界的好奇总是好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让权是我自愿的,隐居在这里也是我自愿的,没人逼我做出选择,也没人敢这么做。”
朝渊宗又一次环顾四周,问道:“难道您不是被打入冷宫了吗?”
梅险峰眉头微皱,说道:“冷宫?这个词我不喜欢,那是形容女人的。你是觉得这里人少是不是?那我反问你一句,人多了又有什么好的?”
朝渊宗微微一怔,人多了好像也不是那么好,不仅闹哄哄的,而且乱,扰人心烦。
梅险峰看着他说道:“我选了这个清净的地方,自然事情就没有那么多了,来来往往的人也就少了。”
朝渊宗若有所思。
梅险峰好像是在告诉他一些规则,隐隐约约的,需要人细细琢磨,不过朝渊宗瞬间就明白了。
“您是说,当你显达的时候,就算在深山老林舞枪弄棒,也会有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来找你;当你穷困潦倒的时候,就是去京都最繁华的街道,也没有人认识你吗?”
梅险峰笑而不语。
朝渊宗问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梅险峰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没有,好孩子,你只是明白的太快了些,有些东西,人花一辈子也想不明白的,就算你在他耳边天天念叨,他也不会听你半分,因为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朝渊宗微微点头。
“孩子,现在你能跟我说说为什么一定要去书院了吧?”
梅险峰缓缓说道。
朝渊宗面露难色。
梅险峰笑了,说道:“或许,这个问题我们日后再说也不迟。”
朝渊宗有些犹豫地问道:“请问我可以知道书院变成废园的原因吗?”
梅险峰看着他问道:“你应该知道信息交换的原则吧?等你什么时候回答了我那个问题之后,我再告诉你,不然我太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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