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容若已是半个月后。
春节将至,府里上上下下变得忙碌起来。这天早上,木鱼和巧绣正在为老夫人梳妆。
“额娘!”只听门外传来容若的声音。
巧绣欣喜的对老夫人说:“是少爷回来了!”
老夫人一听,连忙转身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儿子:“冬郎,快到额娘身边来,让我好好看看!”说着伸出手去迎接。
“让额娘挂念了。”容若俯身拉着老夫人的手,扶着老夫人起身,娘俩坐在榻上开始闲聊。
数日不见,木鱼忍不住看向容若,见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有些失落。
在收拾首饰的时候,不小心摔坏了老夫人的一支翡翠手镯。
镯子落地摔碎的声音,这才引起容若的注意。
木鱼吓得赶紧蹲下去捡。老夫人皱着眉,一脸不高兴,这支手镯可是老夫人平日最喜欢戴的,便责怪木鱼:“怎么今日做事毛手毛脚的,平常可不见你这样!”
木鱼慌张跪下,连忙认错:“请老夫人息怒。”
一旁的容若见此,随即面带笑容的“打圆场”,替木鱼解围道:“快到除夕夜了,“碎碎”平安,图个吉利。额娘您就别生气了。”
老夫人听儿子这么一说,这才罢休:“嗯,那倒是。犯不着跟一丫鬟置气。就罚你到西花园把路上的积雪清扫干净。”
木鱼谢过老夫人便起身去西花园处。
地上的积雪很厚,木鱼清扫的有些吃力,每扫几下便累得停下来喘口气。
这时就见南楼前临水处,悦儿站在一棵树下修剪枝条。两人相望一笑,便各做各的活儿。
木鱼扫完积雪,见悦儿还在那棵树下仔细修剪,有点纳闷,不就是一棵树吗,于是好奇的上前搭话:“悦儿,这是什么树?我都扫完雪了,你还在这修剪着。”
悦儿此时也刚好修剪完,两人便走到亭中的台阶处坐下,稍作休息。
“这可不是寻常树,这是合欢树,又叫相思树;咱们家少爷亲手栽种的。”
悦儿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继续说道:“少爷可爱护这棵树了,每年都吩咐家丁精心修剪一番。”
木鱼望了一眼合欢树,不明其中原由:“这棵树对于少爷来说,有何意义吗?”
悦儿望了一眼四周,神秘的压低声音:“意义可大了,这说来话长。知忆姑娘没许配给少爷之前,少爷深爱着另一个姑娘,名叫沈宛,只可惜这姑娘是汉家女子,少爷是满人贵族,清廷有规定,满人贵族不得迎娶汉人。咱们老爷明珠大人又是朝廷重臣,自然不能违反规定,所以他始终没有同意儿子的婚事。这位姑娘也是红颜薄命,突然生病不治身亡。少爷悲痛欲绝,便整日郁郁寡欢。后来亲手栽种了这棵合欢树。唉,真是可惜了一对佳人。”
悦儿不禁感慨,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即使是纳兰容若才华横溢,出身高贵,也逃不过命运的捉弄,偏偏在情感上不如意。
纳兰一身才气,他想要一个可以与自己吟诗作赋的佳人。
好友顾贞观在江南为他引荐了一位富有诗词才华的名妓沈宛,寻常女子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在沈宛这里是不存在的,她是一个才女。
“添段新愁和感旧,拼却红颜瘦。”沈宛的这一句勾心的诗词,不仅勾去了纳兰的心,也勾去了纳兰的魂。
奈何身份不同,沈宛不能名正言顺的进入纳兰府。容若只能在京城德胜门内置房安顿沈宛。只是天公不作美,情投意合的两个人,如今却阴阳两隔。
悦儿还想往下说,突然想到还有别的活儿,猛地一拍脑袋道:“哎呀,老夫人吩咐我打扫回廊,顾着和你说话了,竟忘记了。不跟你说了,我得走了!”起身匆忙离去。
木鱼也起身欲离开,走到合欢树前,忍不住停足。
望着合欢树,木鱼仿佛明白了,这相思树是属于沈宛姑娘的,包括容若的心……
“惆怅彩云飞,碧落知何许。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
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木鱼一听便知是容若。
转过身望去,容若没有看木鱼,而是径直的走过去,和木鱼并肩站着。
伤神的望着合欢树继续吟诗:“总是别时情,那待分明语。判得最长宵,数尽厌厌雨。”
木鱼听出了容若的伤感,就这样默默的站在一旁,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恍惚中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下意识的转头一看,发现容若正在注视着她,木鱼眼神立刻回避。
从雪夜过后,木鱼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对容若有种别样的感觉。
容若倒是轻松自如的盯着木鱼仔细看了看,见木鱼一身青色侍女服,斜襟绣着如意云纹,梳着单辫儿,轻轻一笑道:“衣衫颜色清丽素雅,发中虽无珠翠点缀,倒也清新脱俗。你这一身装扮可以用一句诗来描述。”
木鱼鼓起勇气看向容若:“公子说的是什么诗?”
容若故意凑近距离:“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此话一出,木鱼的脸微微泛红,傻傻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容若显然是在逗木鱼,话语里带着一丝风趣。
只是发现木鱼不再像初遇那般俏皮活泼了,微微皱了皱眉,不明所以:“你现在怎么见了我唯唯诺诺的。”
木鱼不敢看容若,低着头慌乱的说:“我…奴婢还有其他事要做,先行告退了!”
说着就要转身离去,由于过急,一个踉跄没站稳眼看着就要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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