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清辞又做了同样的梦…梦中的男子转过身来,这次清辞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
是纳兰容若…清辞瞬间从梦中惊醒,出了一头的汗…
这一醒,却睡意全无。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清辞怎能不烦乱呢,这梦和箫着实让清辞心有所思。心中不知何时便种下了一颗种子,只是这种子断不可生根发芽。
清辞心事重重的从床上坐起,静静看着床上的绸罗帷幔。
珠帘昼不捲,罗幔晓长垂。
清辞暗自想着,趁着还能够和他保持距离的时候,再不能见他。
眼下上林苑是不能去了,以防再次遇见。心意已定,清辞连着两三日没去上林苑,尽管那里春光大好。
同样美景,还有御花园。一方小型鱼池,内有各色锦鲤游戈其中。濠上独游时,妙契庄生旨,我心素已愉,轻鲦乐如此。
清辞坐在池边,向水池投着鱼食。锦鲤纷纷翕动着游了过来,嘴巴一张一合的吃着鱼食,时有鱼食碎末从嘴巴里漏出。
这景象不禁想起暖阁里的一幅《落花游鱼》图,一鱼掀苹钱,一鱼绕苹梗,一鱼唾花须,一鱼唼花影。
清辞笑了笑道:“有头无颈,有眼无眉,无脚能走,有翅难飞。”
落栀在一旁接话道:“正是这池中之物。”
清辞笑而不语。
待鱼食投完,坐的也有些乏了,便对落栀说道:“咱们回去吧。”
刚走两步遇到了述白巡逻,清辞与他相视一笑道:“有段时日没见了,你消瘦了不少,近来可好?”
述白道:“前几日淋了雨,受了些风寒。现下已好,谢小主关心。”
清辞淡淡一笑往前走去,述白跟在身后一起走着。出了御花园,清辞转身对述白说道:“我回海棠宫了…”
“微臣送你回去…”述白立即说道。
清辞没有搭话,继续走着。述白就这样默默跟在其后,看着清辞发上的合欢步摇;流苏随着行步摇曳,稀疏作响。仿佛在时刻提醒着述白什么……
御花园到海棠宫的路程不太近,一路上清辞只是默然,不缓不慢的走着。素日幽居在海棠宫内,只是一身粉白素淡衣裙,头上也只零星几支素净绒花,全身上下耀眼的也只有皇上赏赐的那支合欢步摇。
恍神间,便到了海棠宫门口。清辞止步转身道:“我到了,你快去当值吧。”
述白行礼道:“微臣告退…”
正准备回去的时候,清辞喊住了他:“等一下。”
随即指着述白的靴子道:“你的布靴子,鞋头都破旧了,怎么不换双新的?”
述白看了看自己的靴子,不在意道:“整日走来走去的巡逻,时间久了,新鞋子都磨的旧了;便也不值当再换新的。小主快进屋吧,微臣这就告退了。”说完便转身离去。
清辞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述白离去的背影,清辞看穿了他的落寞…
回到屋中,清辞深思了良久,唤了落栀来:“去拿了鞋样来,我要做双鞋子…”
“小主是给述白做鞋子吗?”落栀似肯定道。
清辞道:“嗯,你没看见他的布靴子都磨破了吗?再穿段时日,底子都要磨通了。”
落栀笑着道:“述白在府中的时候,奴婢就看出来了…”
“看出什么来了?”清辞没好气的说。
“他对小主你,有爱慕之意。”落栀捂嘴偷笑。
“你呀,越发管不住自己的嘴了,是不是平日被我宠坏了,竟学会溜嘴了。”清辞瞪了落栀一眼道。
落栀嘻嘻一笑道:“奴婢下次不敢了,这就去取鞋样子。”
趁着落栀取鞋样的功夫,清辞百无聊赖,起身到院中独自走了走。看着一树白如雪的梨花,心里又想起了容若,泛起了隐隐相思。这到底是怎么了,如此失常,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男子罢了;可遇而不可求。可越是这样想,越是抓心。清辞看着地上映出自己的影子立在梨花树的倒影下,不禁心中感慨;向来“女为悦己者容”,却偏偏把他视为悦己者,这是最不该的。
即使清辞决定扼杀自己对他的思念,却无法扼杀自己对他的幻想。在清辞的幻想里,纳兰容若的“一生一代一双人”,和他那些凄美的情诗一律成了清辞和他。甚至一度认为,这样的幻想将会成为清辞在这沉寂枯燥的皇宫里,唯一的乐趣。
容若的出现,让清辞不再孤芳自赏,顾影自怜。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一条充满了危险和荆棘的路,但是那日春光明媚的午后和容若淡然自若吹箫的模样;清辞在自己身上发现了蛰伏已久的微妙的情丝,已然在她心里蠢蠢欲动。这情丝为清辞打开了另一扇门,即使这扇门后充满了诱惑,也充斥着危险;却阻止不了清辞为之向往的心。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