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
远方传来的客车喇叭声悠扬绵长,未见其影,先闻其音。
额头上的细密汗珠擦掉又止不住的往外冒,初鸿很是后悔走的时候没向老爷子们要把蒲扇,不过这太阳如此毒,想来扇出来的也是热风,对此他只能希望班车上配备了空调并且开的够足。
终于…冒着黑烟尾气的老旧班车在初鸿原本充满希翼、又渐渐变成略微失望的眼神中颤颤巍巍的来到了他的跟前停下。
初鸿有些失望的想着:“唉…看这班车的外观就知道配备空调的可能性不大…”
只见一个身材肥胖臃肿、眼睛被脸上的肥肉挤成一条缝的低矮大婶将车门拉开,然后咧开黄牙大嘴一口浓重的乡音问道:“小帅哥去哪儿?”
“去松县县城。”初鸿干巴巴回道。
“十五块,上车吧,俺们是最后一趟了。”
“呵!记得去年四月份和老头子回来才十二元票价,这都长到十五了…也不说换辆新车…黑心的主啊…”初鸿一边心中暗自诽谤,一边迈开腿走向打开的车门,诚如她说…这是最后一班了。
一进车内,一股冷气扑面袭来,再然后将初鸿整个人吞没…让他仿佛置身于冰窖中。
“爽!”身心透凉的初鸿不禁暗呼一声,上车前后的感觉犹如天差地别,这个中滋味实在不明以外人道也…
真没想到这破车内竟然有冷气,而且开的如此足,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初鸿承认自己有些狗眼看人低了,这简直就是败絮其外、金玉其中啊,就冲这冷气收十五块…值了!
售票大婶将车门关好,班车在嗡嗡声中缓缓启动。
扫视一圈车内,已经坐满了人,十分安静没有说话吵闹的声音,众人不是闭目养神就是在玩手机,只有倒数第二排的两人坐还有一个空位,旁边是一位穿灰色汗衫留着长须的青面老汉正靠着座位仰着头酣睡,初鸿径直走了过去将书包抱在怀中,无视那座位上的片片黑油污渍安然的一屁股坐下。
刚一坐好售票大婶就扭摆着肥厚的躯体前来收车费,要照以前和老头子一起坐时,老头子一定会以“都是一个山沟沟里的便宜点儿呗大妹子”为说词好好杀杀价。
现在吗…原本就不怎么会杀价的初鸿看在冷气的份上很是痛快利落地从裤兜里掏出两张人民币,一张绿油油的面额五十的、一张红彤彤的面额一百的,将绿油油的那张交给大婶并收回找钱,然后掏出手机开始浏览网页。
“小兄弟,野溪村里有亲人过世?去上坟来啊?”
耳边传来一句十分沙哑生硬令人难受的冷幽声音,初鸿头皮发麻全身一阵鸡皮疙瘩生起,然后转过头看去,只见身旁青面长须老汉不知何时从闭目养神中睁开了浑浊的眼睛似笑非笑看着他。
“额…算是吧。”初鸿微怔了一下转过头看向老汉,然后出于礼貌回答道。
“唉…世事无常哦!”老汉自带感慨的言语道。
初鸿只觉得这老汉十分奇怪,但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呵呵,这世上莫过于孤寡老人最可怜啊!这野溪村原本就剩十几户可怜的孤寡老人苟延残喘,没想到一场天灾洪水下来全都死于非命,真真是世事无常啊!”老汉自顾自的又继续感慨说着。
说者或许无意,但听者有心,初鸿明显捕捉到了老汉口中所说的“天灾,死于非命”,他不禁皱着眉头表情奇怪的望向老汉,只见其又闭上了浑浊的双眼仰靠在满是头油黑腻的座位上。
初鸿表情有些不快的扯了扯嘴角,伸出双手交叉搓了搓手臂和大腿背,车厢中的冷气让他此时产生了一些寒意。
“这冷气也忒足了吧!”脑海中这般想着,初鸿又转头张望打量了一番破旧的车厢,还是没有发现制冷风口,随后无作他想继续解开手机开始浏览网页打发无聊的时光。
也许是之前老汉的话对他产生了不可描述的心理作用,初鸿不自觉的在网页上搜索着“曙光市松县野溪村天灾洪水”等字眼。
“突发数十年不遇洪水,破旧村庄惨遭无情淹没,十数名孤寡老人葬身洪流之下……”
“曙光市松县爆发百年难遇的天灾,一座仅有十几户的村庄一夜人间蒸发……”
“孤寡残老村惨遭无情屠戮,这一切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始坐元凶竟然是“它”……”
“……”
“……”
初鸿翻看着手机页面上的一条条触目惊心的新闻时讯,表情急剧变换,从一开始的疑惑不信逐渐面目通红最后变得苍白无比,不知不觉间连呼吸都浓重粗鼾了许多。
初鸿一再提醒自己这不是真的,毕竟他刚刚才从村庄中出来,村里下象棋的老人和房屋升起的炊烟还历历在目,他自我安慰这可能只是一场恶作剧,或者是其它的地方只不过与野溪村十分相似……
可是随着打开一则曙光市官方新闻局发布的一段视频彻底将他心中的骆驼压垮,视频中的主持人是曙光市家喻户晓的面孔,视频里鲜红的文字介绍这座村庄就是野溪村,甚至连那颗粗壮的槐树都给了一张特写……
“停车!师傅!停车!我要下车!”一声急促又带着莫名恐惧的声音从初鸿嘴中喊出,他快速起身来到车门处,面色苍白双目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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