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惊蛰,乍暖还寒,天边黑云压城春雷隐隐,山中树鸣鸟啼万物复苏。
山脚下坐落着一个小镇,平日里人声鼎沸炊烟袅袅,往来的行人商客络绎不绝,担浆卖食、相面算卦、织席贩履者应有尽有。
你若是找人问起,一个普普通通的临山小镇,既无金银矿脉,又无名贵野货,怎么会如此热闹,那些坐在巷尾树荫底下奕棋的老头儿,肯定会拉上你唠上个半天。
说这山本是无名荒山,被自家祖宗相中,拖家带口地来这里躲避战乱。
几家人就在这桃源深处安稳地过了百年,逐渐就发展成了一个小山村,靠山吃山的村民们为了祈福,就给这座山取了个名字叫太平山。
再后来的某一日,仙师驾临,选了这座山做洞府,开宗立派广收门徒,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一下子变成了南州小有名气的地方。
周围十里八乡的人为了沾沾仙人的福运,有条件的都选择搬来这儿生活,遇上些许个天资好的孩子,还会被仙人选中,踏入仙途从此前途无量。
不过今天,小镇一改往日风貌静得出奇,人影遍寻不得见,只剩下几条来不及带走的老狗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而在远处的山顶上,十数道模糊的人影正分作两派,脚踏虚空,立于乌云之下。
“诸位师叔伯,道门的兄弟姐妹,沈秋有礼了。”临山一侧的素袍青年朝众人深作一揖招呼道。
对面为首的中年道人瞥了一眼沈秋,掸了掸自己绣着松鹤花纹的衣袂抱怨道:“你师傅还真是喜欢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啊,自己没规矩就算了,带的底下这帮流氓庶民也不分不清高低贵贱。”
“就是!”站在道人身后的青年上前一步,指着沈秋责问道:“天师来了都不知道回避,还要我们自己动手,依我看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元昭!怎么跟你师兄说话呢!”直到青年骂完,张世正才厉声呵斥道,随后袖袍一挥,将儿子掩至身后。
自己则朝着沈秋微微拱手:“你元昭师弟本性不坏,只是心直口快,望贤侄见谅。”
沈秋看着一唱一和的二人,内心一阵嗤笑,面上仍旧礼貌地回道:“师弟以气入道六十余载,已然踏入琴心筑基境,却仍是少年心性,侄儿羡慕都来不及,又怎会责怪呢。”
“你!”这老油条哪里听不出沈秋话里的揶揄,无非是说张元昭心浮气躁修为低微,但这些也都是事实,自己无从反驳,只得愤愤地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吓得其赶忙退到众位师叔身后。
“沈秋,闲话就到此为止吧,你可知我们千里迢迢为何而来?”一个照面没占到便宜,张世正神情严肃地扯开话题。
“弟子愚钝,望师伯不吝赐教。”沈秋又作一揖,装傻道。
“哼,明知故问,你随你师傅以剑入道,不过百岁便踏入无相阳神境,如今才不过几年,又即将引来天劫妄图更进一步,你可知外面都传出怎些个风言风语。”张世正振臂一挥,华服无风自动,一股磅礴的气息从体内涌出。
“弟子不知。”
见沈秋一直装傻充愣,张世正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给他一巴掌,但他一直说不知,自己贸然出手则为无理,反会惹个欺压小辈的名声,落人口舌。
只得咬了咬牙继续说:“外面都说你进步神速,是入了歪门邪道,辱我道家清誉。”
嗯?老家伙睁着眼睛说瞎话是吧?沈秋看着张世正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心中暗骂一句不要脸。
“师伯明鉴,弟子随师尊所修的剑道,虽为道家旁门,却也时刻以道门正统的要求严以律己,莫说是歪门邪道,吃喝嫖赌都是样样不沾的。”说到四字恶习时,沈秋的眼神不由得朝众人身后的张元昭瞟去。
“你倒是你师傅的好徒弟,”张世正冷笑一声:“不仅旁门左道学得精,嘴皮子也被你学去了。
“师伯谬赞,弟子只是相信流言止于智者,且师尊教诲弟子永不相忘,那些师伯曾对师傅说过的名言警句,弟子也长记心间。”沈秋第三次作揖,恭敬的态度让一众跟随掌门前来问责的师叔们都连连称赞。
可张世正的表情可就没这么好看了,他和沈秋师傅虽为师兄弟,但所修道法不同,天赋又远不及后者,为求更好的资源,没少给师弟使绊子,说二人实为交恶也不为过,若非自己所修气宗为道家正统,加上师弟出走自立门户,这掌门之位哪里轮得到他。
有了这层关系,可想而知沈秋所说的名言警句,必定不是什么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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