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一个很远的地方。”护士说道。
江洛云皱了皱眉头,那削瘦的脸犹如盛开了一朵苦涩的花:“我看很多故事,有大人死了,其他大人会安慰他们的小朋友,说他们离开到远方了。”
“你爸爸在的那个地方,没有几个人能够到达。”护士深情地说。
“为什么?”江洛云十分不解。
护士仰起头,望着天花板:“因为根本没有人敢到那个地方去,你爸爸,是个很伟大的人…”
“姐姐你认识我爸爸吗?”江洛云苍日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
“嗯……”。护士似乎在想些什么。“洛云,你知道安尔利的传说吧?”
江洛云眼中一下绽放出光芒:“知道!当然知道……”
“安尔利的传说流传千古,家喻户晓,但从你爸爸口中讲出来,还是别有风味。”护士笑了笑,像想起高兴的事。
“你也听过爸爸讲安尔利的故事?!”江洛云如同找到知音。“但是……最近他好奇怪,总是会说一些不知所云的话,连讲的故事都变得很有怪。”他疑惑地说道。“直到他今天一声不吭地离开了,也没有讲清楚……”
护士站了起来,转过身对着床头边的机器操作了几下,说道:“洛云,先来做个身体检查。”
江洛云配合护士检察完身体,又躺下来,忽然想到了什么:“姐姐,我妈妈呢?”他略带着急地问。
“她……和你爸爸一起到那个地方去了。”
江洛云低下头,似乎有些失落。护士走到江洛云面前,摸了摸他的头:“你一定会找到他们的。”她坚定地说。
“真的吗?……”
“嗯,因为我相信你,一定也能去到那个地方。”护士的目光十分温柔,犹如一个下凡的天使。“洛云,你好好休息,过几天没什么事的话就可以出院了。我还有点事要做,有什么事你就按床头的按铃叫我。”说完,她正要转身离去。
“姐姐!”江洛云忽然在身后大叫了一声。
“嗯?”护士转过头,视线与江洛云水球般的眼珠交织在一起。
“你相信安尔利传说是真的吗?”他有些激动地问道。
护士似乎被这句话穿透了心愣了一下,说道:“只要自己相信,安尔利的传说便不再是传说了。”她对江洛云露出一个微笑,推开门走了出去。
江洛云自己呆呆地坐在床上,病房里十分清静,唯有被风吹起的窗纱打破时间的静止。他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经历的事情就像在一秒前才发生过。突然,爸爸妈妈昔日的笑脸浮现在脑海中,那么一瞬间,却又立即挥逝而去,待他努力回想,一切又变得那样模糊,就像隔了一堵墙,将他的一切思绪,阻隔在了另一边。江洛云从个是个懂事的孩子,很少会在父母面前哭泣,只不过这一次,父母不在身边罢了。他托起胸现的吊坠,还是那么地美丽,他甚至能感受到,上面还有父亲的余温。过往遥远的记忆,忽然走马灯似地浮现于眼前。
自江洛云有记忆以来,他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爷爷奶奶,从出生到现在,一次都没有。
每当江洛云在幼儿园看见别人的爷爷奶奶来接种子放洋时,他都感到既羡慕又疑惑,他总想去问自己的父亲爷爷奶奶去哪了,可内心却总有一只无形的手捂住自己的嘴,让他说不出口。终于当一个同学在临放学前略带嘲讽地问他:“江洛云,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的爷爷奶奶啊?”他摆出一副十分挑衅的样子。
江洛云红着脸,怯懦地吐出几个字:“他们在工作,他们平时很忙,没空来接我……”
“江洛云,你知道吗,老人到了一定年纪是能够退休的!怎么可能还有工作?”那个同学挡在了江洛云面前。
“什,什么是退休……”江洛云十分窘迫。
“退休就是人老了不想工作了就可以退休”呗!江浴云,你是不是没有爷爷奶奶啊?”那个同学把脸贴得很近,更嚣张地叫道。
江洛天就像一个烧红的水壶,头顶上冒着白烟,愤怒地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你们知道吗?江洛云他没有爷爷奶奶!”那个同学向四周广播似地说道。
众人忽然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到了江洛云身上,议论纷纷。
江洛云犹如中了邪一般嘴中念叨着什么,双眼黑漆漆一片。
“江洛云没有爷爷奶奶!”不知谁大声喊道
“他爷爷奶奶是个是已经死了?”又有人说道
“好像是真的诶,我从来没见过他爷爷奶奶!”声音越来越嘈杂。
“不——全部闭嘴!”江洛云一声怒吼,从沉默中挣脱出来,一拳挥向了那个同学。那个同学正顾着笑,一点都没反应过来,甚至没有动一下。江洛云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到了他的脸上,其他小孩迅速地让出一条路,他径直倒了下去,七窍开始犹如碰倒的水杯一样灌出血来。其他人被吓得不敢出声,连动都不敢再动一下。
“怎么回事?都围在这里干什么?都快放学了,还不出去?”一个中年妇女从后面走了进来,尖锐的嗓音令人寒心。
“老师!江洛云他打人!你看,他把邓杰打到地上了,还,还流血了!”一个个孩抓住妇女的衣角,指着江洛云说道。
“对啊,老师,快来看啊!”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江洛云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耳边的所有嘈音变成了嗡嗡作响,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否有爷爷奶奶。
“江洛云!”妇女掐住了他的耳朵,“你给我过来!”她凶狠地说道,像拎袋子一样将他拉
到了外面。“为什么打人?”
“我……”江洛云很想辨解,却又无从开口,喉咙十分干涩。
“我什么我,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这个行为,是有多恶劣?”妇女嚷嚷道“你给我站这,等你爸妈来了,我和你爸妈一起说!”说完,她又走进课室,传来一阵安慰的声音。
江洛云很委屈,但此时他内心的低落令他连哭都没有眼泪。
待到父亲到来,他与妇女还有他自己站在校门口,妇女在父亲面前教育自己一番后,又用苦口婆心的语气和父亲说了一堆关乎教育的话题,最后匆匆忙忙地走了。
“江先生,请您配合好我们的工作!”妇女抛下这一句话,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父亲拉起江洛云的手,带他上了车。上车后,父亲问道:“那小子到底做了什么,你会去打他?嗯?”
江洛云抬起头,抹了抹眼中的泪水:“没什么……”
父亲和蔼地说道:“洛云,我知道你是个听话的孩子,肯定不会故意打架,能和爸爸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爸爸,我的爷爷奶奶呢……”江洛云的声音十分低沉。
“什么?”
“我的爷爷奶奶呢?他们到底去哪了?为什么我从来都没见过他们?”江洛云朝父亲叫道,将他多年的疑问与今天的委屈一同发泄了出来。
父亲被儿子这一忽然的质问定住了,从眼神中就像在隐瞒什么。
“他们是不是已经……死了?!”江洛云含着泪腔问道。w.uknsh
“洛云……”
“告诉我啊,爸爸!”
“江洛云!”父亲呵斥道,随即又平静下来:“不管你今天受到了什么侮辱或者委屈,你都要明白一件事,那就是适应!”他一转刚才温和的态度,严肃地说道。
江洛云很少见父亲这么严肃过,心中一下胆怯起来。
“爷爷奶奶去哪了,你以后会慢慢地自己知道。”父亲接说道。“他们,是安尔利天使……”
江洛云心里猛然一震:“什么?你说什么…”泪水被惊讶悬在了眼眶里。
“听好,江洛云。因为他们是天使,所以我们也是天使,只是迫于现在已经融入到人类生活中,成为人类而已,懂吗?”父亲一本正经地说道。
“安尔利的传说,真的是真的吗?”江洛云不敢相信。
“嗯……”男人像是在深思着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记住,不能和其他任何人说,这个可是安尔利人的密秘,几千年来,都没有泄露到人类世界去,这是我们的责任。”
江洛云一下子听了父亲的话,不由激动起来:“那爸爸,你能翼化给我看看吗?”
父亲摇了摇头,说道:“不可以,在人类世界翼化,是不允许的。”
江洛云有些失望地靠了下来,但心情却大有好转,他现在内心只有自豪与激动。
从此以后,江洛云再也没有问过关于他爷爷奶奶的事。时间长了,江洛云开始怀疑,那天父亲给自己讲的“真相”到底是不是安慰自己的故事,但至少,他还是愿意去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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