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森林一家
青果儿,火精儿与琬琦,雪琦姐妹均破门而出,但见院外山野空荡荡的,天气晴朗,除林子树枝兀自摇晃不已外,其它均无异常.
老太太也蹒跚着赶到院子里来,她看不到儿子,便喊:***勇儿,大勇－－－－!勇儿－－－!***
青果儿茫然不解,问:***老太太,好象刚才有什么恶人,大叔可能追击去了.你家有什么仇人吗?***
这一问,老太太昏花老眼潸然泪流,悲愤欲绝:***有的,是那千刀万剐的风,是那吃人不吐骨头的鬼!***
***风?!－－－－－风,也是恶贼吗?***
***怎么不是?***老太太用手杖指指天空:***大祸从天降哪!那天,我儿媳妇同儿子在院子里翻晒皮货,忽而天上刮来一阵风,风卷尘沙,遮盖得天都暗了.那风卷起一张张皮子,有的扔上树梢,有的吹向溪水,有的飘向半空中.我儿子抢,我媳妇扑,忽听得勇儿一声惊天泣地的嘶喊,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儿媳妇被风卷上天了.我清清楚楚看见,儿媳妇黑亮的长发在风中飘扬,她哭成个泪人,回头看着我儿子大勇.我儿追上山岗,只看见风云远远去了,儿媳妇从此再没有回家来.那时日,我儿子天天出门找媳妇去,溪水,山峰,溶洞,甚至连狼虎也不敢下的悬崖绝谷,全都探查过,就是没有,他人都瘦了一壳.你们说怪不怪,一场风竟卷跑了人.你们说苦不苦?我那可人漂亮的儿媳再也不见了.***
青果儿心里透亮,说:***老太太,我明白了,你说的仇人就是黄风怪,他真是个大恶棍,我妈妈今年也是被他掳了去.我们五个兄弟姐妹,就是出来找他算帐的.***
老太太颇感惊奇:***是真的吗?是黄风怪?!孩子,你晓得黄风怪在哪里?你如果知道,请你告诉我勇儿,说什么也得找回媳妇.孩子,你也许不知道,我那媳妇可人心啦,又贤惠,又勤劳,又漂亮,小俩口子恩恩爱爱,生活赛过蜜糖.哪知道是黄风怪作孽,毁了我的家,从此生活就象泡在黄连苦水里,苦极啦!***老太太絮絮叨叨地说着,泪眼婆娑,惹得琬琦儿雪琦儿想起妈妈,也禁不住陪着老太太流眼泪.
青果儿又问:***那鬼算是什么仇人?***
老太太越发伤心,哭诉道:***媳妇被抢走以后,扔下一个七岁的孙子,天天哭着吵着要妈妈.那天下午,有两个青面獠牙的人来,自称是大鬼二鬼,假惺惺地说抱孩子去找我小儿的妈妈.我紧抱孙儿不肯放手,那时大勇又不在家,我怎么能轻易把我孙儿交给陌生人抱走呢?我不交,我死也不肯交.那大鬼一声狞笑,朝二鬼使个眼色,二鬼就走上前勒住我的手,大鬼硬生生抢走了我的孙儿,还把我孙儿小脚上玉环弄碎了一只.大鬼二鬼抢了我孙儿跑了,我人老了,跑也跑不动,追也追不上.孩子,你说这不要我老命么?!***
老太太捶胸顿足,涕泪交流,伤心得泣不成声了.
青果儿说:***老太太,他们不是真鬼,他们都是地鼠精.***
***什么?地鼠精?!***老太太神情一振:***地鼠精们要孩儿干什么?***
青果儿嗫嚅着,他实在不敢将地鼠精举办百娃宴的消息吐露出来,生怕老太太受不了打击,发生什么意外.
***孩子,你告诉我,你快告诉我.***老太太如同溺水的人捞到一根救命稻草,拼命抓着,摇着青果儿的膀子:***他们想干什么?孩子,我求你,求求你,你一定知道地鼠精们在哪里,告诉我,我老婆子舍了一条命,也要找回我那可爱的小孙儿.若是找不回来,我这双老眼哭也哭瞎了,我是死不瞑目啊!***
青果儿听了也颇觉悲怆,他安慰说:***老太太,你放心,我会告诉你的,不过不是现在,地鼠精那个洞子很深很隐蔽,地鼠精王也十分有本事,你是去不得的,大叔也去不得.等我把事情办完了,就想个方法救你孙子出来,好不好?***
老太太听了,如同遇上救星,不禁喜出望外,笑容顿时充溢于老树皮般的皱纹里.她激动得哆嗦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会儿,她突然趴下地来,在孩子们迷惘中,她一个劲地给青果儿磕着响头,口中喃喃地说:***哪敢情好,那敢情好!***慌得孩子们团团扶起老太太,但是她额头上已是核桃般的红肿起一大块.
这时,大勇携带着一张空弓,垂头丧气地跑回院里来,一边跺着脚,一边唉声叹气道:
***真可惜!又是跑了.那风好快,箭也追不上的.***
老太太问:***天下风多,你就认识是那风么?***
大勇怒道:***怎么认不识?那风搅满尘沙,上有一朵暗云,黄幽幽的,风随云行,云随风窜,这就是那该死的风!***
老太太说:***勇儿,且别哭天骂地的,还是快谢恩人要紧!***
大勇惊问:***恩人?!我有什么恩人?谁是恩人?他在哪里?***
老太太笑眯眯地说:***喏,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领回了恩人还不知道哩.这些小兄弟小姐妹们,早就知道那风叫黄风怪,也曾掳过他们的妈妈,他们还知道那鬼们都是地鼠精们变的.***
大勇大喜:***真的?小兄弟,告诉我,那黄风怪住在什么地方?那地鼠精藏在哪里?我去用箭射他们,我要救我的妻子,我要救我的儿子.***
青果儿笑说:***大叔,你别急,这事还得从长计议,一时也心急不得.我们这回来,也是寻黄风怪的,目前虽然获得一些线索,但是还有许多工作要做.那地鼠精在温泉山悬崖峭壁大瀑布里,瀑布里有一个很大很深的山洞,没有一点本领,是很难闯进去的.***大勇眼中爆出希望的神彩,他高兴得一拳捣向青果儿,欢喜地说:***大兄弟,真有你的,你是吉人天相,一来就把我心中疑难都解了.大兄弟,从今以后,你千万不要再称我大叔.我虽说痴活了几岁,但是见识胆识都比不上你一角,喊我大叔,岂不活活羞煞我?!***
青果儿问:***不称你大叔,那怎样称呼你?***
大勇说:***就喊我大哥吧,这样反而亲热一些.我们撮土为香,拜个干兄弟吧,你说好不好?***
青果儿还没有拜兄弟的经历,忙道:***好的,我拜你做大哥,我就是你的小兄弟.***
大勇喜欢的不行,忙对老太太说:***妈妈,快排香案,我和青果儿拜个兄弟.***说着,他用力想抱起青果儿兜上几个圈儿.可是,任是他使出吃奶的力气,青果儿竟如同生了根一般,丝毫抱不动的.大勇惊奇:***青果儿弟弟,你身子怎么这样沉哪?我也算是有一点膂力的人,可就是抱不动你.***
青果儿笑说:***你再抱抱看,也许能抱得动的.***
大勇这一回有了经验,他摆开架势,朝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双手搓了搓,只待气运足以后,便***嗨***地一声冲了上来,使出全身的力气抱起青果儿.可是,这一回他又是弄错了,先前青果儿重逾泰山,这一回又轻似鸿毛,由于用力过猛,他一下子跌倒了,他怕摔伤了青果儿,慌忙抛了开去.
老太太惊叫道:***不得了,不得了,要摔坏小兄弟了......***
雪琦儿笑道:***不碍事的,我们这位大哥会飞天的,还会同鸟儿说笑儿呢!***
果然,青果儿被抛出来后,竟轻悠悠地飞出院外,飞到林中一株白桦树上,从鸟窝里掏出一捧白莹莹圆溜溜的小鸟蛋来,又翩翩然飞回院中,降落在大勇身边:***大勇哥,小弟有幸拜识你,没有别的礼物,就用这鸟蛋做见面礼吧.***
大勇喜得合不拢嘴,双手在衣襟上搓了搓,接过鸟蛋来,回头对母亲轻声道:
***妈妈,排开香案来,我想和青果儿小兄弟拜一拜.***
老太太说:***要得,要得.香案早就摆开了,你们赶快拜去吧.***
大勇携着青果儿手,来到堂屋,但见堂屋正中神案上,果然燃起一炉香,香烟袅袅,卷起一个又一个变幻莫测扑朔迷离的烟圈儿,在空中滚动着,最后渐渐淡化,消散得无影无踪.那幽美的香味儿,令人如同走进奇花异卉丛中,沁人肺腑,令人感到世界一片空明,一片美好.娃儿们都是在山野洞里呆惯了的,哪里见识过人间香的奇妙,一个个象是发现稀世之宝那么惊喜.琬琦儿眨着美丽的大眼睛,指点着香头上几点红亮的暗光,对雪琦儿说:***哦,我明白了,原来是那红火头燎出来的烟.***
雪琦儿左瞧瞧,右望望,忽而反问:***你说,香味从哪儿来?***
琬琦儿答不出,她凝神想想,笑着拍拍手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雪琦儿攀摇着琬琦儿胳膀:***好姐姐,你知道什么,快告诉我嘛.***
琬琦儿说:***一定是大叔把花采了下来,揉了碎,做出这香,不然怎么有这么好闻的香味呢?你说是吗?***
雪琦儿说:***我也不知道的,要知道是不是,只有问老太太去.老太太,请你来.***
大勇娘打从媳妇孙儿出事以后,一直没有开心的过,这会来了一群娃儿,特别是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儿,一有事就闹笑儿,满屋子洋溢着女孩子青春活力,让老太太越看越是喜欢.这会儿,听着雪琦儿让她讲讲香的来历,就拢了拢霜白的鬓发,笑说:***大姐姐说的是,但也不全是,这香里有花,有木,有树胶,譬如有沉香,黄檀,降香,木香,丁香,乳香,检芸香,官桂,甘松,姜黄,玄参,丹皮,丁皮,辛夷花,大黄,藁本,独活,藿香,茅香,马蹄香,铁面牙香,,这些全都碾碎如粉,随后做成香阴干了,点起来,就香气满庭满室.不过,这些香做也不容易,大户人家用得多,我们这样小户人家平常是不用的,只有逢年过节才用上几支.这次因是你们稀客来,才用上这几支.***
这边老太太和小姐妹们谈论香,那边大勇扯扯青果儿早跪了下去,大勇双手合什,虔诚礼拜,祷告道:***苍天在上,我大勇乃是猎户出身,今日有幸拜结青果儿为异姓兄弟,很是荣幸.我发誓与青果儿小兄弟百年同好,有难共当,有福同享,若违誓言,天打五雷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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