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涂高在房门外轻声说:“铃儿,怎么样了?”
陈让浑身酸疼发软,却又有种舒畅感,穿戴了出门,低着头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四人用膳,涂高说:“贤婿,你的修为是怎么回事呢?非但没有恢复修为,反倒差点爆体了。”
陈让只好硬着头皮说:“看来是元荒禁地的缘故了,我虽然逃了出来,但还是被打回原形了。我的坐骑大颙,我是看着他从几丈大小一个眨眼的时间变成一只猫头鹰的,除了毛色还是赤红之外,已经跟平常的猫头鹰一样了。”
涂高眼神惊恐,说:“看来这个元荒禁地真是凶险,我这些天也在四处问询元荒禁地,倒是有所耳闻,据说这是两千多年前突然出的禁地,无论修为多高,一旦进去就出不来了,贤婿能逃出来,真是难以置信啊。”
苗雨疑惑地说:“贤婿不是说在云州一个深潭探秘,不小心被传送到这里的吗?什么时候又进了元荒禁地了?”
陈让脸上不可察的抽搐了几下,说:“就是进深潭探秘的时候到了元荒禁地,我的同伴都陷落在禁地中,只有我糊里糊涂的传送到蓼州了。”
涂高若有所思,说:“原来如此,据说元荒禁地是在数十万里外的云州、奤州、陈州交界处,看来你探的那个深潭深处接触到了禁地。”
几人闲谈一阵,陈让说:“岳父母大人,我打算过几天离开涂家。”
涂高眼神关切,说:“贤婿要救人,也不用操之过急,还是恢复了修为再说。”
陈让摆手说:“不是为这个,如今,我有神器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了,我继续呆在这里,涂家就会成为是非之地。”
涂清铃说:“那怕什么,我们家有五个丹气境坐镇,还有神器,谁敢乱来。”
“蓼州的高手忌惮涂家学院派的力量不会动手,也不可能联合来抢,毕竟神器只有一个。那蒯州的呢?还有附近几个州府的,上次蒯州军入侵蓼州的时候,据我所知,附近几个州郡都做好了出兵的准备,只要蓼州主力一败,或者是两败俱伤,他们就会进兵瓜分战果。那些人窥伺神器,如果突然袭击涂家,那就不堪设想。我不想因此连累了涂家。”
涂高说:“这些天我们涂家附近确实多了不少生面孔,但是你离开之后更加危险,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啊。”
“我自有办法,我会让别人都知道我已经离开了涂家,然后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在暗处了,他们也不会冒然行事。”
涂清铃转着蓝眼珠,看看陈让,又看看涂高苗雨,最终说:“反正他去哪,我就跟着去哪。”
几天后,陈让身体康复,走到涂高苗雨跟前,说:“岳父母大人,还认得出我吗?”
两人一看,只见他蓬头散发,头上两只短角,一脸络腮胡子,不由得拍着手说:“妙!妙!”
涂清铃也三步并两跳的过来,笑着说:“看我,快看我。”
只见她脸色蜡黄,鼻下两撇八字胡,头上包了条黑头巾,遮住了两只长耳朵和银白长发。
涂高笑道:“贤婿真是奇思妙想出怪招,好,你们这样子出去我也放心些了。”
陈让和涂清铃辞别,悄悄出了涂家后门,又绕到大门前不远处一个酒肆中坐定。
他粗声粗气的说:“来两壶酒,几个小菜。”
涂清铃凑过来低声说:“我们不赶紧走,还来这里干什么?”
“等有生面孔过来,你就看着不要说话。”
不一会,果然有两个生人进来,坐在一边低声说话,时不时看一两眼涂家的方向。
陈让起身走过去拱手悄声说:“两位进展如何,我可是混进涂家了,有消息卖给两位,要不要?”
那两人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陈让微笑说:“两位不想听,那就算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其中一人起身凑过来问:“什么消息?”
陈让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那人说:“什么消息,要五两银子?”
“是五两黄金,两位没有的话,就当我打扰了。”
“五两黄金?阁下还真是说得出口。”
陈让摇了摇头,把手一背,继续走了两步,后面那人说:“五两黄金就五两黄金,要是消息不妥,就不要怪我们下手无情。”
他转身笑着伸手,那人把衣袖一兜,盖住他手掌,一块金饼落在手中,他一卷收进怀中,说:“那陈让已经带着神器离开了涂家。”说完就回了自己桌面,喝起酒来。
如是这般,他收入了二十两金饼,才和涂清铃慢悠悠的向外走去。
涂清铃怪道:“你跟那些人说什么悄悄话,他们怎么给金饼你?”
他懒得解释说明,说:“你不用管,天色不早了,这附近有什么宗门没?”
涂清铃一肚子疑问,嘟囔说:“神秘兮兮的,这附近没有宗门,都是家族势力。”
陈让点头说:“好,我们抓紧赶路,然后找个家族借宿一晚上。”
涂清铃怪道:“那我们还不如回家呢,明天再走。”
陈让心中暗叹,和自己心有灵犀,还能提点自己的,也就只有云荷了,这涂清铃的脑子要是有云荷一半的好使,他也心满意足了。
他只好哄着说:“你是我的女人,一切听我的,好不好?”
涂清铃乖巧的点了点头,他接着说:“还有,你要记得现在是男子装扮了,不要跟我有太多亲密的举动,更不要发嗲撒娇了,要装得像个男子才行。”
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哦了一声,陈让心中长出一口气,他实在有些招架不住她,被征调充军的时候见到的涂清铃将军还算正常,但是如今在他面前,她是越发的嗲娇憨痴傻了。
夜色渐浓,两人到了一条河边的庄园,这是卢家,据说是灵驴血脉,他们换回平日装束,叩门而入。
卢家两名丹气境炼气士相陪,陈让声称携妻四处云游观景,双方讲些异地见闻,修行心得,东拉西扯,秉烛夜谈许久,才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辞别了卢家,行到无人处,又换了衣服,散了头发,擦上羊油树汁,把绳子串着的短角绑在头上,粘上胡须,涂清铃则盘起头发,包上头巾,涂黄了脸,贴了胡须,往黑山宗而去。
之后在黑山宗又盘桓了一日。陈让想自己是从蓼江被蒙嵪救起来的,现在倒想借着涂清铃的力量,好好的探探这蓼江,或许能发现什么,于是一路估摸着大致方向前行。
这一日,朔风渐起,阳光慵懒,两人走到一个山坡时已经斜阳如血,前方是一片荒山,远处山谷中一片瓦房炊烟袅袅,人们挑水的挑水,劈柴的劈柴,收衣服的收衣服,热闹忙碌,陈让说:“今晚就去那山谷吧,明天再赶路。”
涂清铃道:“换衣服吗?”
陈让摇头说:“以后都不换了,我们在卢家和黑山宗都现过身,消息肯定传出去了,那些人不会再盯着涂家,涂家也就安全了。”
涂清铃嘟嘴说:“可我不想弄成这样子,难看死了,这胡子也粘得痒人,还擦了这些东西臭臭的好难闻。”
“将就一下吧,因为我,让你受委屈了。”
“只要在你身边,我就不委屈,但是你一直不要我,我才委屈了。”
“我怎么不要你了,我们都结婚了。”
“是啊,我们都结婚了,你还是不要我。”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还要怎么要?”
“我们恢复了原来的身份装扮,在卢家和黑山宗的时候,你也不要我,睡在一起也是打坐炼气,要么就是把个背朝着我,害得我整晚整晚睡不着,你一点都不想要我。”
“哦,这个啊,等我恢复修为再说吧,再说吧。”
涂清铃流下泪来,在蜡黄的脸上洗出两条洁白的小带:“你就是一心想着恢复修为去救她吧,你的心里根本没有我,你从来就没主动的抱过我亲过我。我那么主动,什么都顺着你,想法设法的讨好你,你还是推三阻四的,我有那么讨厌吗?我有那么贱吗?那你当初就不要答应我爸妈结婚啊。”
陈让虽然矢志不渝,一心修行,然终归是血肉之躯,这些天也有些忧思郁闷,心情烦躁,感觉前路渺茫,自己实力不济,神器暴露,他成为众强者眼中的肥肉,生死难料,信心随着情绪动摇,担忧这一生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云荷和众弟兄,这时也光火大盛,气道:“你就那么想要做那个事?一点克制都不会的吗?修的什么行,炼的什么气?一天到晚发春,你是畜生啊!”
“我是畜生,你是想说我们蓼州的人都是穷山恶水生出来的畜生吧,只有你们云州人才是文明高雅的,我们都是有伤风化的,不知羞耻的,没脸没皮对不对?好啊,有本事你现在就滚回云州去吧。”
陈让气得直颤,冷哼一声,不再说话。涂清铃也不长舌,挨着一棵大树蹲下了在那里嘤嘤哭泣。
斜阳西垂,玉盘已经悬在半空,天色未暗,此时日月同天,遥遥相对。
陈让看着天上的日月各放光明,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瑟缩的涂清铃,心中一疼:她为我付出的够多了,她虽然长着兔子一样的耳朵,却用一颗纯净热烈的心对我,我怎么能说出这样恶毒的话伤害她,我怎么会这样口不择言,冲动枉顾,是我自己情绪管理不善,修行不到家。而且我一直在骗她,我不过是想利用她而已,未料想发展到这一步,我用心不良啊,我才是畜生啊···
他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抱紧涂清铃,说:“对不起,都怪我不好。”
涂清铃僵着不动,也不说话,那一句畜生,伤她伤得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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