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鹰公爵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如常,说:“大风公国地处贫瘠,没想到也能培养出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不过大风公国除了盛产各种金属以外,实在是贫瘠,你们要是愿意,雄鹰公国欢迎你们。”
陈让不置可否的一笑,黑袍男子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入夜时大军驻扎,雄鹰公爵在他大帐一侧给他们设了一帐,中间留了一片空地,烧起篝火,众人围着火堆吃喝谈论。
没多久却下起大雨来,几人不想引人注意,也没有催动真气隔离,跟其他人一样抱着头钻进帐篷。
落黄叹了口气,说:“原以为是一只海兽上岸作乱,没想到是一场海陆战争,居然有几十万的鲛人,还有捂千统万的祭司大祭司,那两个老家伙不老实啊。”
陈让摇头说:“倒不怪他们,是我们自己先入为主这样认为了,根本没仔细问他们就直接来了。而且他们是十几天之前上的山,或许对这些情况也不知道。如果这雄鹰公爵没有叫住我们,我们只怕一头撞进大军中了。”
红绡道:“我看这些人根本打不过那些鲛人,我们不如帮鲛人一边把明威城攻下来,一样进了通天塔。”
青耕婮羽白了她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陈让道:“做人不能出尔反尔。”
红绡撇了撇嘴,托着下巴不说话。
风疾雨骤,打的兽皮帐篷嘭嘭乱响,几人静默一阵,各自打坐调息。
深夜时,风雨声中夹杂数声惨叫,接着呼喝声、兵器交击声、惨叫声不绝于耳。风雨更大了。
帐篷被大风拔出地面,往一边飞去,五人催动真气护住身体,站在场中,只见无数上半身七八分像人,下半身是鱼蛇一样的鲛人飞舞腾挪,大雨滂沱,这些鲛人就像在水中游动,浮空掠影,手中怪刀杀人如同砍瓜切菜,有的人甚至惨叫都没发出一声就已经人头落地。
雄鹰公爵站在大帐前拼死力战,前面躺了一地鲛人的尸体,黑袍男子站在他身后高举着一根黑杖,口中念念有词,不断地射出漆黑的光球,雄鹰公爵面前大部分鲛人尸体都是那些光球击毙的。
鲛人已经打到了中军大帐,看来这队伍是凶多吉少了。
五人露出身形,无数鲛人一涌而上,速度极快,落黄一跺脚,地面冲起无数道黄色真气直刺鲛人,顿时就穿死十几个。
涂清铃挥手打出一道道太阴之光,红绡用暗红色杖子连点。但更多鲛人悍不畏死前仆后继。
陈让和青耕婮羽都没有动手,打量着这些鲛人,虽然有高矮壮瘦、黄绿青黑之分,但大体差不多:眼无眉,耳如鳍,后有鳃,口中利齿参差,嘴角裂到耳根处,小臂外侧有长鳍,跟居雉外臂生羽毛的感觉差不多,胯骨以下是鱼鳞片片,却长如蛇躯,是上半身的三倍多长,末端有分叉的尾鳍。
不远处有一个尖锐的声音大叫:“先杀法师!”
陈让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合抱粗的黑影在雨中扭动往这边而来,黑影头顶还有一道人影,人影一挥手中长杖向他们指来。
几人似乎听到两块瓷片剧烈摩擦的声音,心头有些发颤,后背发麻,不过也就仅此而已,陈让笑道:“有点门道。”
红绡冷哼一声,张口催动九重音,声波在雨中扩撒,涟漪一圈圈向四面八方冲去,围攻上来上百的鲛人纷纷栽倒在泥水中,落黄发出无数黄色气箭射向那些鲛人。
那巨大的黑影也到了不远处,细看之下,那东西跟巨蟒差不多形状,只是没有鳞片,通体光溜滑腻的样子,下颌吊着几尺长的手臂粗的长须,眼睛却小得跟身躯不成比例,倒是头顶一个鲛人少女上半身与常人无异,美得让人窒息。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女鲛人,落黄看得呆了一呆,那少女突然张开大口尖叫,跟红绡的九重音抗衡,那嘴角一咧咧到耳根处,露出满口尖细的利齿,尖舌颤动,在她手中杖子顶端的绿珠荧光映衬下更加可怖。
落黄打了个颤,回过头叫道:“哎呀我去!”
婮羽瞪着他说:“让你看,你再看!”
落黄说了一句:“我错了!”催动碎山锏一锏向那鲛人少女砸去。
陈让道:“留下活口。”
碎山锏一偏,贯穿了海蟒大头,那长虫几扭,瘫在地上抽搐,鲛人少女也滚下地来,地上黄光一闪,将她捆了个结实。
大帐外雄鹰公爵和黑袍男子的手还有些颤抖,张大口愣愣地看着他们。
落黄手一招将那鲛人少女提近了些,这时那少女却是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凄怨地看着他们,美眸中泪光闪动,色彩斑斓的尾鳍在地上一张一缩。
陈让一心想着她张开大口时的样子,皱了皱眉,说:“你们大举进攻上陆有什么目的?”
那少女樱桃小嘴微动,声音柔美,泪落如珠,幽怨地说:“我们需要化形果树,我们也想在阳光下漫步,我们也想在月光中轻舞。”她声音突然尖锐起来,嘶号着:“我们不要蜗居在幽暗的海底!我们不要被捕杀熬油!我们也能上山下海!我们要复仇!”
“你怎么不上天呢?”红绡嗤道,又抬起下颌看着青耕婮羽说:“谁说值不到一座城池的?”
婮羽轻哼一声,鲛人少女突然尖叫着一挣向陈让扑来,但被落黄真气锁住,又摔倒在地,咧开利齿森森的嘴叫:“我不怕死!”
此情此感,陈让也有些动容,说:“你们的蛟龙王呢?”
那鲛人少女喘息不定,过了一会,又平复下来说:“蛟龙王已经攻下靖海城了。”
落黄怪道:“鲛人在陆地上不是走不快吗?怎么这么快?”
鲛人少女嘶沙叫一声,说:“有雨!我们是无敌的!”
红绡嗤了一声,这时远方一个醇厚的声音传来:“幽虹别怕!我来了!”
鲛人少女幽虹慌乱爬着转过身,大叫:“霄临!你快走!不要管我!”
一条比之前更粗的大海蟒往这边狂扭着冲了过来,上面盘着一个丈余高大的鲛人男子,一手一把蓝光湛湛的怪刀,后背插着一面旗子,在风雨中乱甩,很是怪异。
海蟒竖起两三丈高,那鲛人男子居高临下挥舞双刀交成个乂字向几人斩来,陈让抬起明黄色晶石的法杖一指,一道明光点在两刀交叉处,叮地一声,男子后翻落地,那两把长刀居然没断,他咧开巨口咆哮一声,扭动着又向几人冲来。
巨大的海蟒也长躯一卷,把附近的帐篷尸体扫得七零八落,雄鹰领主和黑袍法师跑向一侧闪避开,又返身向这庞然大物攻去。
鲛人少女竭力地叫:“你快走啊!”
鲛人男子毫不理会,举起两柄长刀往下劈来,涂清铃长剑一抖,旋转着身形,如同风中飘絮,带偏长刀,白影一晃,长剑就抵在男子喉前。
红绡连射几道火线点在那海蟒头上,海蟒疯狂扭曲挣扎一阵,也渐渐不动了,鲛人少女绝望地瘫软在地上。
这时风雨也停歇了下来,东方微微泛白,光影朦胧,陈让几人护身真气发出的光芒尤其显眼,雄鹰公爵和黑袍法师站在一边有些不敢靠近,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
那鲛人男子斜仰着脖子闭目等死,陈让道:“你叫霄临是吧?”
霄临依然不说话,幽虹凄楚地看着他,说:“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不走!”他这才睁开眼看着她,眼神柔和似水,喃喃地说:“和你死在一起,是我最好的归宿。”
幽虹哭着,娇美的腮帮子上细微的缝隙开合着,狰狞的利齿时隐时现,这种反差让人感觉瘆得慌。
红绡抽了抽鼻子,说:“一棵化形果树而已,你们这些鲛人死伤殆尽也未必能打到那里,这么大的代价,值得吗?”
幽虹讷讷地说:“你们不是鲛人,你们不会懂,我们落到你们手里,要杀就杀吧,我们不怕死。”
陈让叹了口气,心道:常言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既不知其乐,也就更不知其忧,所谓设身处地,也不过是一种假想,终究是以自己的观念去看待他人。但人是万物之灵长,在有能力又不自伤的情况下,就应该为其他族群想想。于是说:“我们并不想杀你们,甚至可以帮你们得到化形果树。”
两个鲛人懵然地看着他们,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陈让摆了摆手,涂清铃收剑回身,落黄也撤去了真气锁链,放开了幽虹。
鲛人愣了一会,霄临说:“放了我们,我们也不会感激,化形果树是金龙王的至宝,他是不可能交出来的,你们凭什么说这样的话,不要以为说这样的空话就能让我们鲛人大军撤退,这一战是我们没料到这支援军中居然有六个大法师,下一战,你们就是再厉害也会被我们的大军淹没!”
幽虹也说:“对,现在是多雨的季节,我们的大军一定能打败金龙王,攻进龙王山!”
几人微笑着听这对鲛人男女慨然陈词,雄鹰公爵在不远处怪道:“你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驻扎?”
霄临说:“我们抓了一个人,你们人类贪生怕死,把你们的情况都说了,就是没料到还有五个大法师。”
陈让点了点头,说:“你们两个是什么身份?”
“我是横水武士,第八幽虹是玄月祭司。”
红绡嗤笑道:“你们排第八的高手这么弱,还想淹没我们?是来送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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