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让躺在台子上静默许久才缓缓坐起来,缚魂索没有主人,也就失去了作用,滑落下去,地上散落着招魂铃、引魂钟、静魂磬、惊魂琴、震魂鼓、失魂铙、定魂针···好大一堆。
巫咸的肉身结跏趺坐在一边,双目微闭,面无表情,陈让察觉到他的气血运转渐渐变得缓慢。
他心中五味杂陈,鞠了一躬,然后划破手指祭炼起那一地法宝来。
不知多久之后,他将这些法宝纳入各个穴窍中,这些东西功能单一,但却实用,他可以完全操控,尤其是静魂罄可以辅助自己修行,他将其收在印堂中。
解剖室其他的试验品和研究对象不知道什么时候撤到哪里去了。他也无心管这些,有些忐忑地走了出去。
他直奔魂能传送阵而去,刚走到魂魄殿,就看到了巫真巫灿,心里一突,强自镇定,笑着拱手说:“六哥,七姐。”
巫真说:“大哥坐化了吗?”
陈让心中一惊,强压着情绪不上脸,点了点头,巫灿面色黯然,说:“没想到大哥说的都是真的,大哥何等人物,居然还是没有挺过阴阳二气交攻这一关。”
巫真说:“大哥交代过,他坐化之后,一切由十弟做主。十弟,要召回其他人吗?”
陈让心道:巫咸对这次夺舍信心满满,势在必得,还早有安排,却正好解了我的困窘,真不知道怎么说了。嘴上说:“不必了吧。”
巫灿说:“十弟,窫窳怎么办?他那一魂一魄始终找不回来,再等下去肉身就彻底失去活性了。”
“窫窳?”
“大哥没跟你说?”
“没有。”
“革之窫窳是云州巡游神,也是一族之长。宗族内斗争权,革之贰负和革之危暗算了族长窫窳,窫窳的元神被打散,只逃掉了一魂一魄。大哥跟窫窳的妹妹是夫妻,我们抢回了窫窳之尸,用药水养在血池里,现在药性差不多耗尽了。”
“那先去看看吧。”
巫真巫灿带路往一个通道而去,走到大门前,巫灿说:“就是这里。”
陈让看着这个奇怪的石门上点点幽光排列有序,很是奥妙,说:“这门怎么开?”
巫真怪道:“大哥没教你怎么控制洞府内的阵法?”
“我刚刚晋升化神境,大哥一直在跟我讲修行,还没来得及说洞府里的东西,就坐化了。”
“这如何是好,还是通知三位圣女回来吧。”
“圣女?”
“是大哥的三个女儿,女子、女丑、女寅。”
“怎么通知?”
“你这个也不知道?洞内有传讯用的魂能阵法,可以发出魂能波动。”
“这个波动能传送多远?”
“外出的人都带了魂能法器,只要在这片天地,都可以接收到。走吧。”
陈让不由得暗赞,巫咸真是天纵奇才!可惜啊可惜···
现在他控制不了洞府阵法,也不会用魂能传送,只能顺着去,走一步看一步了。
两天后,魂魄殿中接二连三有人出现,巫明、巫凡、巫光,最后女丑也回来了。都是一身青衣。
陈让跟众人一一见过,才知道他们依然在四处寻找能运用阴阳的纯血人族,巫真巫灿讲了巫咸坐化前后的事,众人听了,气氛非常沉重。
他们从解剖室把巫咸的肉身搬到魂魄殿中高坐着,一如生时,看起来就像是在闭目养神。
女丑滚下两珠泪,带着颤音说:“父亲被阴阳二气煎熬了一生,早就说修为越高越危险,如今真的···人力不敌天数吗?”
静默了许久,巫明开口说:“既然大哥有言在先,那就按大哥说的办,巫青,你现在就是我们的大哥。”
陈让连忙说:“我在大哥竭力帮助下刚刚晋升化神境,见识鄙陋,毫末修为,实在不敢担当。”
女丑说:“父亲说一不二,你掌控虚无极,我们纯血人族就指望你了,你不用推辞,我们以后会竭力辅佐你。”
众人也一起表态,他点了点头,说:“大哥永远是我们的大哥,我断然不敢妄自尊大,还是叫我巫青吧。”
巫明说:“就该当仁不让,巫青,我们纯血人族没有举世皆敌,囿于这暗无天日的地洞,出去也是东躲西藏,实在是窝囊,如今天下将乱,正是乘势而起的好时机,不知道大哥的血契阵法完善了没有?你学会了多少?”
陈让摇头说:“大哥什么都没教会我,就坐化了。”
女丑黯然说:“怎么会这样,父亲处事一向妥当。”
巫明说:“现在说这些也没用,我们现在又损了这么多人,大哥坐化,二哥、老五、老六、老九战死,真是雪上加霜,人族复兴,谈何容易,巫青,你有什么想法?”
“还是韬光养晦,观望时机,从长计议吧。”
女丑叹了口气,说:“我们三姐妹也只剩我一个了,不过姐姐有一个孩子,在武池城外一个宗族里。”
巫明说:“是不是纯血的人族?”
女丑摇了摇头,说:“澹台家,紫晶犼血脉。”
“那就当没有了。”
“但毕竟是姐姐的孩子,···不说这些了,还是先去看看我舅舅吧。”
陈让随着女丑到了石门前,只见女丑指尖连点,越来越快,石门上的幽光一敛,她玉手一挥,石门往一侧退去。
前方是一个圆台,圆台之外是一片血水湖泊,咕咚冒着泡,泡浮出水面就爆开来,溅起无数血花。
一条两人合抱粗的大蛇盘在那里,堆成了一座蛇山,最高处是一个跟身躯不成比例的人头,头生双角,净面无须,闭着眼睛,形容枯槁。
陈让脱口而出:“他是妖神?那你娘···”
女丑说:“我娘是纯血人族,被家族抛弃,是舅舅一手抚养的。舅舅这个修为境界,已经炼化了大部分人族血脉了。”
众人看了一会,一直沉默的巫凡终于开口说:“毒发太深,身躯已经废了,即使找到那一魂一魄,也无济于事了。”
女丑摇头说:“父亲跟我说过一个移花接木之法,材料都准备好了,就在那边。”
陈让循着她的目光望见一头雄壮的红毛大牛被锁在那里,疑惑道:“怎么移花接木?”
“那头神兽的魂被父亲抽了,只剩下魄,魄只有本能,按照父亲的方法换上舅舅的头,再将魂魄入主,应该可以复活。”
陈让又暗自惊叹巫咸之能。巫明皱了皱眉,说:“那也耽误不得了,必须尽快找到那一魂一魄。”
巫凡说:“一年多过去了,那一魂一魄要么消散了,要么就已经夺舍了别人,根本不可能找到。”
女丑说:“我舅舅若是夺舍了别人,那人应该是丹气境以下,他一魂一魄虽然逃了但也是重伤,修为过高的他夺舍不过来,而且他即使夺舍了别人,对外也不会改姓,这是他的倔强和道心。”
陈让心中一跳:革之窫窳,革之牙,···冷漠的革之牙,于是说:“我想我知道窫窳那一魂一魄在哪。”
女丑闻言眼光一亮,说:“带我去找他。”
巫凡说:“他只有一魂一魄,可能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或许他已经适应了如今的身份。”
巫明说:“老四你就是不开口就不开口,一开口就是专门泼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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