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站在这里的时侯,映入眼帘的是布满山野的石头。它们千奇百怪,即便原本的面目已被荒草所掩盖,但你仍可以看出它们全是破裂而成的。
虽然几乎已经看不到当年的情景,但从他再次回到这里,置身这片久违的故土开始,漫长的回忆如潮水般辅天盖地而来。多少往事历历在目,种种滋味涌上心头。
石头,唉!不知为什么,这辈子和石头结下了宿缘——他盯着石头叹道。他和石头的缘分要从他自石头中出生,被人称作“石猴”算起。后来,他又被面前这座已经破碎的大山压了五百多年,十几年前他又破石而出获得了重生。那山崩地裂的一声巨响,似乎同时在宣告他心灵中如同这大山一般的桎梏彻底碎裂,不再禁锢他了。那么这些碎石就成了兼具两种意义的象征。
他抚摸着石头,虽然曾经在这里身心受过的苦难,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因此对这里感到憎恶,亦没有觉得这段过往不堪回首。他反而觉得——相对于苦尽甘来后的欢欣,在蹉跎际遇中的悲苦、挣扎才值得去回味。他在那些苦难中得到了浸骨入髓的改变,整个人得到了升华。
辗转离开石群,沿着那条已经模糊得难以辨识的小路,走到一座样貌古旧却颇为恢宏的庙前,看似厚重的庙门却轻轻一推就开了。
院内苍柏森然,静谧素净一如往昔。这么多年的风霜雨雪,他终于在这里感到了故乡般的宁静、安适。从这里的每一株草,每一片树叶上,他都能感觉到一种久违的亲切,虽处深冬,却甚感暖意。越过雅致的白玉桥,穿过二进门,轩昂而瑰丽的主殿直观地呈现在了眼前。岁月的磨洗没有减却它半分风采,反而让它沉淀了不少的韵味。
随着殿门被缓缓地推开,缕缕阳光缓缓洒满水磨砖辅成地面,又渐渐爬上了香案,最后一尊活生生的美人木雕如真人般伫立在案上。
“她”仍如往昔般神采照人,带着浅浅的笑意,一双秀目温柔地注视着他,仿佛她从回忆中、从梦里来到了面前。
他笑着,可那双用来凝望“她”的双眼却早已渗出了泪水。“她”似乎一直在等他归来,又好像后边的一切都还没发生,如做了一场梦一般,“她”像往常一样——从晨曦中、从夕阳的余晖下笑盈盈地向他走来。“她”一个人在这里已经快三百年了,其实不管多少年,她都能在他心里那个特别的位置永远地活着。其实打从她选择那样离去的时候,她又何尝不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在这世上永远地存在呢?这大地、这山山水水、这芸芸众生有谁能够忘记她的恩泽呢?纵然这种博爱的牺牲只辜负了他一个人,那也终止不了他们二人那感人至深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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