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子找到钟离秋,告诉她如来要单独见她,令钟离秋大感意外。路上,钟离秋从金蝉子那里知道,净明居是如来静修参禅的所在,极少在那里会客。两人穿过一个个夹道,来到一处幽静的院落。穿过盖满藤萝的花架后,从长满清荷的池塘中间,踩着错落的青石来至屋前。简简单单的三间木房,质朴而素净。身处其中,身心宁静,杂念全无。
金蝉子进去通禀了一声,便招呼钟离秋进去了。钟离秋进去一看,三间房是打通了的,只以木架布帷相隔。正中那间中央安放着一顶铜质香炉,散发出从没闻过地淡淡的异香。北墙放着几张木架,上面满满地摞着各类书籍。东边那间放着两张书案。如来正坐在西间靠着北墙的禅床上。
钟离秋想整束衣装,才发觉手心已经全是汗了。她走到如来面前,跪下行礼道:“钟离秋拜见佛祖。”
如来道:“姑娘无须多礼,请坐吧!金蝉子,你去外面吧,如有人来见我,就说我在见客,所有事务,稍后处置。”金蝉子应声而退。
钟离秋观察如来举止,觉得他气质亲和而高贵,眼神恬淡而自然。她静了静心,整理了一下思绪道:“小女冒昧打扰,没想到佛祖还能在百忙中单独召见,实在是让人受宠若惊。”
如来道:“姑娘不必拘礼。这里没有第三个人。姑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钟离秋:“我知道悟空犯下的罪过极大,干系也极深。可是,我还是求您把他放出来。我愿意替他赎罪。”说着,她的眼眶已经湿润了。
如来淡淡地言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压在那里快一百年了吧?”
钟离秋点头。
“你认识他也有几十年了,和让认识的时候想必,他有何不同?”
钟离秋一怔,想了想道:“性子不似从前那样毛躁,沉敛了不少。”
如来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道:“想我还未成佛,是一个凡夫俗子的时候。世人皆知我贵为王子,有慈爱的父王、伉俪情深的妻子、聪慧可爱的孩子,还有未来必将属于我的王位。似乎世间好事被我一人占尽,人生已臻圆满。殊不知晓,我出生才七天,母亲就离世了,我至今不知在母亲膝下承欢是怎样一种欢乐。父王虽然从小对我宠爱有加,但大多数时候都忙于政务,无暇亲自抚育。我长在深宫之中,身边虽然侍者宫女云集,实际上却形单影只。”
“长大后,我见到王宫外有许许多多承受苦难的芸芸众生。他们一生都躲不了贫困、疾病、劳苦,而生老病死更是每个人都要承受的苦难。我感同身受,一心要找到能解除所有人苦难的办法。于是我离开皇宫,放弃那里的一切,开始了苦修。几年里,我经历了各种各样的困苦,后来在菩提树下顿悟成佛。”
“成佛后,回想起来。倘若没有先前的这些困苦的经历,我后来也难成大道。你们东土的圣贤孟子有句话就说的很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钟离秋道:“您是说,他如今的境遇可以磨练他的心智?难道您是刻意如此安排吗?”
如来道:“他如今的境遇是他当初任性妄为的结果。他自己种下因自然要自己偿苦果。困苦的经历可以让人心智更成熟、意志更坚定,甚至于脱胎换骨,也可以让人就此沉沦、混混沌沌、麻木不仁。”
“我明白了。可他已经被压了将近一百年。他似乎已经适应了。就是再压一千年差别也不大啊?”
如来摆摆手道:“他真正的劫难,不在其身,而在其心。不是身体被那座山压着那么简单。他心里的劫难还没到来。”
钟离秋瞠目结舌。
如来道:“难得你对他用情至深,见不得他受那样的苦,甚至甘愿替他承受所有的磨难,是不是?”
钟离秋垂下头,轻轻地点了点。
“他慧根很深。虽然我只见过他一面,但仍能断定他是可造之材。你唯一能帮他的,就是帮他度过种种磨难,引导他追寻大道。”
钟离秋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多谢佛祖开导。可是我还想问一句,他何时能度过所有劫难,您才把他五行山下放出来?”
如来摇头道:“时机一到,自然会出来。至于什么时候,我没有推算过,也无法去算。至于放他出来的人,却不会是我。”
钟离秋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知道悟空总会出来便放心了。她知道不宜继续追问下去了,便起身道:“多谢佛祖如实相告,小女就不再打搅,就此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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