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凛冽呼啸的北风,飘扬了七八天的大雪终于在十一月的最后一个黄昏停住了。五行山好似白纱遮面的少女,若有若无的露出微红的面颊。细看之下,那挂在树梢上、偶尔露出的“蝴蝶”似朵朵红梅,凌寒绽放。
悟空正欣赏这难得一见的雪景,见绮云来了,披着一见红色的斗篷。待她走到近处,放下帽子,悟空道:“你这件红斗篷倒也应景。”
绮云笑道:“一年到头也没法穿出来。见今天雪停了,这才敢穿出来。”
悟空懵然道:“怎么?”
“穿着它站在‘蝴蝶’堆里,谁能分辨出来?今天难得这山上山下都换了个颜色。”
悟空听后笑了。绮云见他笑了,心中一动,自她来了以后,他的状况确实好些了。可绮云明白,他仍然是表象而已。她正要说话,却见悟空眉头一皱,指着东方道:“快看——这天寒地冻的,竟然还有马车。”
绮云转头看去,见却有辆车由匹黄骠马拉着,踏雪疾驰而来。不一会,马车沿着山路艰难的爬行。待走到二人面前,二人都吸了口凉气——那马浑身亮晶晶的。不知是化了的雪还是流出的汗,附在马身上,全都结成了冰渣。那马显然已油尽灯枯了,忽又看见悟空这位天宫前任弼马温,吓得前腿一跌,倒在地上。整架马车也随之翻倒在地。那马倒地之后,口吐白沫,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悟空道:“可怜这马竟然活活累死了,不知里边的人摔伤没有。”
绮云走过去察看,还没走到车前,就见一男子从车帘内钻出。他面容俊朗,身穿狐皮袍,腰上悬着的宝刀上嵌着三颗猫眼大小的宝石。他步履蹒跚地走到马前,见马已然断气,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绮云言道:“这么大冷的天。不说你赶着它没命地跑,就是冻也冻死了。”
那人十分虚弱无力,对绮云拱手道:“姑娘,在下也是没办法,慢一点怕是性命也没了。”话未说完,他又急忙朝车厢走去,边走边道:“劳驾姑娘帮忙,内子还在里边,她还有孕在身。”
悟空和绮云诧异道:“什么?”
绮云赶忙帮他从车厢内抬出一女子。她脸色毫无血色,挺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已然昏过去了。绮云从车内找出一张皮褥,铺在雪地上,把那女子抬到上边,又从车里找了两床棉被给她盖上。
“坏了,她流血了。”悟空指着他们刚才走过的地方,一片雪白映衬着点点鲜红,惹人注目。
男子见到血迹,顿时慌了神,忘了手上的伤痛,扑到妻子身边:“夫人?夫人?你快醒醒!”
绮云心急如焚道:“看她的样子,像是快要生了,而且她自己也很危险。”男子听了,更不知如何是好,急得脸上都是斗大的汗珠。
“你在这里照料她,我去镇上找郎中和稳婆去。”绮云话还未说完,就见金头揭谛和和银头揭谛正向这边走来。绮云三言两语的把状况说明。二人略一商量,金头揭谛忙飞奔回去,喊人帮忙。银头揭谛则和绮云一起去镇上分头去找郎中和稳婆。
片刻功夫,摩柯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就抱着干柴、火炉、木盆、被褥跑过来了。波罗僧揭谛很快就在妇人身旁生了一个火炉,言道:“这大冷的天,没病死,也得冻死,不生堆火怎么成?”又不到一会,金蝉子带着几名侍者、老陶和他的小童都来了。金蝉子道:“看她的情形,不能再挪动了。咱们就在这里搭个帷帐吧!”众人称善,不一会,便用木架和布帘、床单搭成了一个简易帷帐。火炉中熊熊的火焰照耀下,帷帐内暖融融的。众人仍为那女子捏一把汗。老陶又命童子们去烧热水,准备剪刀。那男子要挣扎着去帮忙,被悟空劝住了。
银头揭谛找来一位郎中,又火急火燎地帮绮云找稳婆去了,摩柯揭谛和老陶也跟着去了。郎中给翻看了女子的眼皮,又号了一会脉,忙打开药箱,取出银针,在女子头上扎了几针。女人缓缓睁开双眼,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众人放下心来。哪知大夫却摇头叹息。
绮云他们终于把稳婆请来了。众人退出帐外,稳婆一番查看,出来焦急对众人道:“怕是保不住啊!”
那男子听后,双腿一软,差点跌倒,颤声道:“你说的是大人还是孩子?”
稳婆为难道:“怕是都难保啊!”
男子听后拔出陪刀,垂泪道:“我空怀一身本领,眼见国都沦丧敌手,无力报国还则罢了,如今连日逃难,妻儿即将双双陨命。大丈夫上不能忠君护国,下不能保全妻小,还活着做什么?”说罢就要抹脖子自尽。众人忙拉住他。金蝉子一把夺过他的刀道:“你先别急着寻短见,兴许还有救。”说完便往别院去了,不一会便回来了,取出一颗药丸,让绮云喂她服下。金蝉子对众人道:“死生自有定数,我这丸药能否救命就要看命数了。”
女子叫喊了一夜,众人在帷帐外不安地等待着。直到东方泛白,在启明星的召唤下,太阳微微露出一小半,红映映的云霞给小镇也染了一道金边。片刻之后,整个东方绚烂夺目,万丈霞光照耀着湛蓝的万里晴空。此刻的大地洁白、沉静,散发着温柔的光芒。众人几乎忘却了产妇的几乎无力的厮喊,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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