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虚的睁开眼睛往窗外偷偷瞟了一眼,又迅速闭上。外边的天明显已经亮得晃眼,但我仍选择视而不见,这成了我躺着不想起床的自欺欺人的借口。
其实我很早就醒了,我的大脑是这样认为的。但我的心还没有,它在为昨天的事情害怕,连累着大脑也整晚没有休息好。
事情是这样的……
昨天,我像往常一样去地里把东家的牛牵回来。每年农耕忙时,我的主要工作就是帮东家看好这头大黄牛,谁家要借牛耕地,怎么借?借多久?差不多都是我说了算。牵着这头不属于我的宝贝,别人也要高看我两眼,我也得了好些好处,像什么烟啊酒的。
本来挺轻松安逸的一件事,偏偏昨天就发生了意外。当时我去村西老张家牵牛,走到半道上的时候,遇到了东家,我连忙迎上去打招呼。
“东家,您来这边干啥呀?”
东家连忙将左手背在身后,“原来是初四啊,我就是来这边随处逛逛。你是来牵牛吗?快去吧。”
是的,我叫赵初四,像我们这样的没文化的穷人家,有个姓,哪天生的就叫什么,什么四六啊,重八之类的。
初四没有关心东家的小动作,只是看着东家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想问又不好开口。东家自然也没想向初四解释什么,否则就不会遮掩了。
初四只当是东家和夫人打骂一场,不好意思说。匆匆别过东家,初四便直奔老张的地里去,还想着让老张分他一锅烟抽。
“老张。老张?人呢?”还没到跟前,初四便扯开嗓子喊起来,牛立在地里一没栓,二没人看。初四有些生气,这个老张,万一牛跑了你让我如何向东家交代!没有一袋烟,这都不能成个事儿!
初四自顾自的发牢骚,快步走到黄牛跟前。斜眼看到老张就躺在地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去一脚,边骂道:“好你个姓张的,不好好看着牛等我来,居然躺这里睡大觉。还不起来!”
见老张没反应,又踢了一脚,“还不起来!给我装死呢!”
连续踢了几下,老张倒是动了,但不是主动,而是脑袋无力的耷拉在一旁,脑后还有鲜红的血迹。这一下让赵初四慌了神了,一个劲儿的拍打老张,声音因紧张而发颤。但越来越冷的身体告诉他,老张已经死了!他接触过死人,他们就是这样身体慢慢凉透的,这就意味着人已经死了。
初四的第一反应是马上去老张家告诉他媳妇,然后通知村长。可刚准备跑时,感觉脚下踢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把黑色小刀。把它捡起来看了一会儿,他迟疑了,因为他清清楚楚的记得就在不久前,他在前面一点的地方遇到了东家,这样式的小刀一看就是有钱人家才有拥有的,而且东家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往后遮掩的左手似乎还有血迹。
细节他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是他断定,这件事和东家有关。如果和东家有关,他还让我来这边牵牛,贸然去报告这件事情,会不会被反咬一口?毕竟东家在这一片可是有钱有势的,而他只是一个连正儿八经名字都没有一个的下人。恐怕这时候东家已经和里正沟通好了,正等着他走投罗网。
那怎么办?一时间赵初四在原地急的团团转,时不时的还骂一骂躺在地上的老张,“你这背时的,你要死便回家去死嘛,非得拉着我一起垫背!”
天色渐渐黑了,他影影约约感到有人朝着这边来。他怀疑是东家来杀人灭口;又担心是东家带着人来抓他,到那时,自己可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情急之中,他想到了镇上的王二虎,这是他最可靠的哥们儿了,除了能找王二虎,赵初四已经别无他法了。他甚至已经幻想到村里架着火堆,自己跪着地下,而东家和里正坐在上面审讯自己,还要砍头。
说走就走,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这条通往镇上的小路,初四已经走了成百上千次了,夜路也不下百次。这一回却显得如此陌生,飘浮的步伐显现出他内心的不安,周围很安静,能清楚的听到自己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还有粗重的喘息声。不知翻过了几座山,走过了几道弯,他始终觉得身后不远处有很多火把,正漫山遍野的找寻他,这又促使他不断加快自己的步伐,可这条路就仿佛走不完一样。
小镇街道灯火通明,初四专找阴暗的角落埋头前行。有时遇到熟人喊他,他也没听见似的只顾走自己的路。别人虽然觉得今天的初四有些奇怪,也没有太在意,毕竟他只是初四,并不值得人们过多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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