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前,摄政王的回信,便由飞鸽传回。状元擂因天意不允,本届武举大比将取消武状元比选。茱萸观弟子入冠霞门已定,马刀坊同样表现优异,得封“雷火擂弟子”称号,随冠霞门弟子一同上殿面圣。
见着回信,韩尘纲有些疑惑。回信回来得快,回来得痛快,有些难以置信。仿佛崇政殿那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见到新科冠霞门弟子。
对于明天的上殿面圣,韩尘纲比武学子们还惴惴不安,这种不安只来自于那个少年。陛下见了他会作何反应?王爷呢?是福还是祸?认了如何?不认又该如何?又或者根本无关认与不认,只是庸人自扰之。
有关那个少年和他爹的一切,让不同的人都变得一筹莫展,连当机立断、雷厉风行的大将军也不例外。
“雷劈状元擂”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海客瀛洲。有人说武举大比有黑幕,三宫六院一个都没晋级,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有的说朝廷暗箱操作,专挑阴天比武,就是不想让湛南路和孜州路夺取武状元。
但是,再怎么非议评论,除了茱萸观和马刀坊,其余十四路的武学子也只有跟着亲人们回家了。新科冠霞门弟子和新封雷火擂弟子则由兵部统一组织,翌日回京进宫。海客瀛洲也再次封港,该走的走,该留的留。
墨海吐日,霞光归隐,短暂的相聚,又再次分别。足赤镖局的旗舰,来得最早,离开得最晚。韩尘纲自然是知道旗舰上都是些什么人,宣凭被特例获准与紫棠公主等人道别。
“凭儿,好样的。师娘心目中你已是状元郎,有其师傅,必有其徒弟。”五宝公主笑道。
“谢谢师娘关心。”
“明天去了大萱的皇宫,师娘以后再带你看看项夏的皇宫。”李思玹又补充道,宣凭挑了挑大拇指。
七车先生走过来,张开双臂将宣凭拥入怀中,一切尽在不言中。
自从宣凭会走路起,先生就没有再这样抱过他。七车有意培养宣凭的自理和自立,毕竟这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以后遇到的困难多,要尽快尽早成长起来。宣凭小时候并不缺爱,只不过都藏在先生的严加管束中,也在先生倾尽所学的言传身教中。
冥冥中,七车也没有缘由地觉得,金麟岂是池中物。七车虽精通占卦,但他从来不敢给宣凭卜算,有些结局,怕过早知晓,就是祸。
三年前,海寇袭城的时候,七车先生想通了一件事。这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他命运的接力棒,十三年前从雨夜房顶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手中传给自己,十三年后又到了交接的时候。这个接力棒传过映红道人手中,传过紫棠公主手中,还传过五宝公主中,今天又重新交还到宣凭自己的手中。
“凑合。”七车还是评价了一句。他摊开宣凭的手掌,虚空中交出什么,又将宣凭手心攥紧。
听到这两个字,宣凭的心才放下来,整个人都轻松轻松许多。人,总是在意,在意你的人说出你在意的评价。
“大侄儿,叔在链子刀界的一哥地位,可就传给你了。天雷地火就是见证。”曹夯笑着说。
“大力叔,那我就是正宗的曹氏链子刀传人了哦?”宣凭笑着问。
“必须的,叔娶媳妇生娃之前,就你啦。”曹夯说着,用拳头顶了顶宣凭的结实胸膛。
“凭子,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叔们以后就跟你混了。”曹奇也拍了拍宣凭的臂膀。
五宝公主等人上船后,萧葚才走过来。她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虽然来海客瀛洲不过数日,宣凭仿佛又长高了,更结实了,也愈发沉稳,越来越像……
明天进宫面圣,皇上、摄政王见了会作何反应?毕竟是血亲。赵家会认下这个孩子吗?萧葚不敢继续想下去,及时将自己的思绪抽拔出来,未来的路还长,挑战只多不少,但往往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殿下?”宣凭见紫棠公主怔怔出神,轻声唤道。
“春困秋乏,无妨。明日面圣,别紧张,陛下、王爷爱民如子。”
“多谢殿下提醒,宣凭就当自己是陛下的侄子。”
萧葚:“……”
“这个比方好,也许还真是呢。”萧葚笑道,转身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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