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琼波昌龙忍不住轻唤一声,却担心影响叶似霜,又改口道:“扶着点,别摔着。”
叶似霜没有回头,背身扬了扬手,阔步走入阁内。
咣当一声,大门关闭。
“枣,这能行吗?”沙灰指着大门问。
“有何不行?万年宫方圆五里,早已被咱们的人清空,她还能变出天兵天将来不成。”
“说的也是,反正琼波昌龙在咱们手上,她愿意活就活,想死就死。”沙灰附和道,埋怨自己过于紧张,大惊小怪。
走进蟋鸣阁内,叶似霜的眼泪不争气地喷涌而出。她背靠在一根圆柱,身形颤抖。蟋蟀的叫声变缓,仿佛在安慰伤心的人。
叶似霜将指节咬在齿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眼下还不是哭的时候。几十上百号犀灵卫的高手就在门外,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一旦落入项夏手中,丈夫恐难再有翻身之日,他们夫妻俩将被当作筹码,成为项夏蚕食海西的工具,摘雪、折桂都将受到牵连。
相似的悲剧,在她的人生中已然发生过一次,但倔强的她,不允许悲剧重演。叶似霜没时间怨天尤人,反而沉下心来,思索对策。
“我的地盘,听我的。”
叶似霜暗暗打定主意,在黑漆漆的阁内,摸索起来。这里,对她而言,太熟悉太了解,一尘不染的蟋鸣阁,和当年别无两样。
门外的琼波昌龙,虽笃定夫人进阁一定有她的道理,却不明缘由,心中又急切又担心。但只要他活着,便代表海西部盟的威严,琼波昌龙负手而立,昂首挺胸,只是上身微微前倾,面向蟋鸣阁抻长脖子。
一层的灯亮了。
二层的灯亮了。
紧接着三层、四层,灯光步步攀升,直达顶层。昏月暗夜,蟋鸣阁灯火通明,照亮一方山河。它犹如拔地金樽,又好似天王托塔,牛鬼蛇神远离,妖魔鬼怪勿近。
琼波昌龙见着光亮却心头一紧,他埋怨自己让叶似霜独自进去,生怕她作出什么令自己悔恨一生的事情。
站在五层房门前,叶似霜指尖轻触雕花,不禁莞尔一笑,这里还是自己喜欢的样子。暗夜虚空中灵香草的味道渐淡,取而代之是檀香。
还是那个味儿。
叶似霜本能地脚尖点地,飞身跃起,手伸向彻上露明的房梁。钥匙还放在老地方,她摩挲着鹰隼抓鱼的钥匙柄,恍回少年时。
咔哒一声,锁簧弹开,叶似霜深吸一口气,轻启房门。所有的装潢、陈设、器物、摆件,还是自己离开时模......
样,条案上翻开的书卷,仿佛主人刚刚离开不久。
这个她无比熟悉的房间,十多年后重新回来,自己竟然莫名地紧张。叶似霜笑着摇摇头,径直走到兵器架前。
指尖掠过蛇矛枪、方天戟、镏金镗,却在一柄偃月刀处停住。叶似霜望刀慨叹,拍了拍刀身,猛地握住刀柄,外旋转动。嘎吱吱,哐当,兵器柜柜门打开。
马鞍马镫,光亮如新,像昨天才用过一样。耳畔似有战马嘶鸣,铁蹄滚滚,刀光剑影,喊杀震天,还有婴儿的啼哭声。叶似霜咬紧牙关,闭眼提气,强迫自己从忆海深渊中脱逃。
过不了今天这一关,一切都无从谈起。她受够了别离,不愿再失去,她要用最后的倔强抗争命运的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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