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安白听着觉得一个字都不能信，现在林老是连一根毛都不信。
沈适觉得自己很委屈，好歹也算是做了好事救了人。不求回报也罢了，怎么随口聊聊都像在交代犯罪动机。
特别是知道林贵是眼前这凶巴巴老头的亲孙子后，解释起来特觉得语言匮乏。怎么把那些丑陋的真相描述起来既好听，还原度还必须高。
太难了，我想跳车跑路……
最后折腾得没办法了，沈适也干脆光棍了：“林老您看我这样解释行不行，您外孙女去旅游，您大孙子要谋杀您外孙女，无辜被连累的路人我带她一起安全跑回国了，就这样。”
接着就是发誓，如有虚假天打五雷轰，生儿子没屁眼之类的云云。
“我说的每件事你们都可以去查，以你们的实力那些坏人都可以查到。我也不求什么施恩回报之类的，就当两不相欠，您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得了。日后如果查到我真有对不起您家外孙女的话，把我逮回来随您阉了剐了，我保证一个屁都不放。”
林老嫌弃无比：“什么屎尿屁的，找你来是为了解决问题。”
“我们林家是大户人家，不会冤枉无辜好人，更不会恩将仇报。但是事情一定要调查清楚，你作为当事人之一留下配合一段时间，搞清楚了再走。如果不关你的事，没人会为难你。如果你有恩于林家，我们也不会亏欠你的。”
沈适自忖在别人眼中没那么重要，林贵犯了大错是真，可是真到了追责的时候，难道真杀了他或者丢进大牢不成？自己一蝼蚁般人物，不被以掩盖家丑为由捏死就不错了。
左看看安白，右看看林育璞。做个逃亡计划更实在些。
安白看穿了他的顾虑：“你放心好了，我们家做事公私分明，谁犯了家法一视同仁。”
林育璞没再问了，闭眼道：“回到家安排他住山下，你爸妈他们估计晚上都会过来，看情况再说吧。”
安白点头应和。
……
林家的族居地真的很大，大得他词穷去形容。从帝都北郊的群山中车队穿过一座西式的城堡，像山里继续前进了大概十多分钟才看见一排排大石砌的别墅。
安白在这里带沈适下车，走进一片西式的花园，里面种有各种珍奇花草，三三两两的园丁在忙碌修剪各种植物的形状。时不时可见雕像立在花园里，或写实，或抽象。
来到一座水溪边的别墅，安白安排沈适住下。吩咐别墅里3个仆从几句后，两人来到别墅的一个平台上。整个平台用玻璃制成，悬空突出在旁边的水溪之上。可以坐在平台在上面钓鱼，也可从侧面楼梯走下去戏水。
有钱人真会玩，沈适感叹不已。
安白拿出一串项链，原本戴在安小瞳脖子上。沈适看到“阿兰贝尔的守护”突然觉得有点愤怒，他知道安白的意思。
“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忘了她吧。”安白从来都是这么直接，哪怕她现在觉得有点同情沈适，尽量用舒缓的语气说道，可是依旧让人觉得冰冷无比。
沈适是觉得很无奈，他跟安小瞳压根就没有男女之情。就算是逃亡路上一路亲密接触，其实都纯粹是为了生存下去，没有一点逾矩。他自认为已经做到足够君子，换了别人又有几个能为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女孩不离不弃，生死关头他从没有产生过一丝丢掉安小瞳的念头。这不公平！
更让沈适难以接受的是，别人不但界定了他的阶层，甚至还要直接控制他的行为安排了他立场；这是他送安小瞳的礼物，凭什么替她还回来。
愤怒，从沙漠遇险以来到现在，他惶恐过，绝望过，歇斯底里过。可他没有这么愤怒过，这让他很想爆发，生活已经这么不顺了，何必再给他增添这么多烦恼。他明明已经觉醒了超能力，却还在跟没辞掉工作前一样事事委曲求全。
为什么愤怒，因为不自由。沈适骨子里是一个披着温顺，谦和的理工科社畜羊皮的超级理想主义愤青。
沈适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因为愤怒到颤抖的身躯问道：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家族的意思？”
重要吗？安白确实从来没想过自己跟家族之间需要考虑这些问题，少数服从多数，弱势群体向强势群体低头很正常不过的事情不是吗？自己作为家族优秀的继承人之一，跟家族一直牢牢站在同一方向上，与家族制定最优的发展方案。
在安白看来，由她把这串项链亲手还给沈适是最好的选择，保持了对沈适最大的尊重。
如果由家族来决定沈适和妹妹的未来，那时候别人随便派出个不相干的阿猫阿狗，把他们毫不客气的拆散开，那样的结果也是一样的。过程会更尴尬难受，甚至带来更多不必要的损失：心理的侮辱，身体的伤害，利益上的打击……
“有什么区别吗？我觉得跟我的家族是不太可能因为你而产生分歧，我们的意见都是一致的。最终产生的结果也不会改变。”安白被问得很疑惑，这问答之间像是不在一个维度。
沈适站在平台边上，因为过度的情绪波动进入到了一种奇怪的专注状态中，静静的看着溪水缓缓流动，他的眼睛甚至在看到野草上一只虫蛹中，正在慢慢抽动生成五彩的翅膀，每一个动作如电影镜头般帧帧展现；草地上不知名的野花的花蕾正在成熟，花萼一步一步张开绽放出美丽。
安白惊奇的发现，这个奇怪的男人一瞬间变了另外一种感觉，完全看不懂。他就站在那里，却又好像根本没来过。
他的视线仿佛直接无视了别人的存在，但却又穿过并触碰了隐藏在身体里最真实的灵魂，w．ａsh.他无所不在。
沈适微微一笑：“有区别的，如果是你自己的决定，我会在将来不远处等着你，只要说你错了。我就原谅你。”
安白气笑了：“你这是抽什么风，没想到你是这么傲慢的人。”
沈适接着道：“可是如果是你家族的决定，就算将来他们肯道歉，我也未必会接受。今晚如果他们要见我，我会把这个问题再问一遍。”
说完沈适从安白手里接过项链“阿兰贝尔的守护”小心翼翼的放进金牛犊里。
安白还在沉浸在沈适刚才的话里，甚至于没注意那串项链凭空消失在沈适的手掌中。
凭什么，这个男人凭什么这么说，原谅我的家族？疯了吗？这听着简直就像是一只蝼蚁在威胁大象。难得自己好心一片，果然心慈手软不适合自己。
想到晚上的家族聚会，父亲那边也会因为安小瞳的原因惊动安家上层的大人到来。安白突然有点害怕，这个沈适万一做出什么疯事来惹恼了大人们，那时候自己该站在什么立场去帮他？自己保得住他吗？甚至还可能连累自己。
“警告你今晚别乱来，该闭嘴的时候就闭嘴，我会在旁边看着你。”
安白说完便匆匆离去。
沈适依旧在平台看着水溪，没人知道他已经改变，没人可以随意强迫他去做那些违背本心的事。
能够看清内心的自我，才能够更看清世间事物的真实。继承了乌洛波洛斯之眼的沈适决心变强，强者才能不被他人的力量随意动摇，对于自由的坚持，从来没有过像今天那么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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