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意思是，”芙弥吞了口口水，片刻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开始感到紧张了。
“这里的‘法则’支持大海违背我们的常识，是吗？”
“可能更糟，我们甚至说不上了解这片大地，它就能一棒子把我们打得人仰马翻。”
芙弥看着莱提莎的眼睛，她知道对方并没有说谎，但自己很难相信这个事实。
“芙弥小姐，我不想夸大其辞，但是这五十年来的每一卷关于第一层的文书我都读过。上次关于洋流改向的记载，是在九十年前。
“我曾经和老师讨论过这件事，也是因为没有确切的把握，亚什提耶先生才答应他带我来这里。”
“慢着，你说九十年前发生过同样的事，那为什么现在才会出现第二次？”
“这就得问问你的同伴。说实话，船上的人没有一个相信她所说的，如果真的会碰上恶兽，那她已经化成焦炭了。”
“我也是，听你们这样说完全没有实感……”
“但是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如果真是不同海域之间的水体温度差异造成的现状，那只能相信她的遭遇。”
“那我们该怎么办，在这里干耗着？”
“等水温降下来吧，不同海域之间的水体交换速度很快，明天之前就能恢复水温。但是要等海水的流向恢复成原先的样子，最少得要五天……”
“居然要这么久吗？”
希露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芙弥和莱提莎一同转过身去。
“你还好吗，希露可？”芙弥问道。
“如果你需要来口酒暖暖身子，我不介意帮你取一瓶。”莱提莎指了指仓库说道。
“那个，我刚刚听到你们的谈话了，我们是要在这里再待上几天吗？”
莱提莎点点头：
“在这之前，或许你们可以先拿到戾兽的角。”
“那个，芙弥，我想问一下，一般的猎人找一只有角的戾兽要花多久呢？”
“第一层的很多，我认识的许多猎人只用了不到一个星期吧，运气好的话两三天就可以。”
“但是你们的话，一天都要不了吧？”莱提莎补充道。
“为什么这么说？”希露可歪头看着莱提莎，对她的话表示不解。
“呃，因为……”
“你们都是漂泊者，没有比你们的血更能吸引戾兽的了。”
一阵怪异的鸣叫响起，那声音尖锐，但并不刺耳，听起来更像是一首歌，一首不属于人类的歌。
众人跑上甲板，眼前的一幕瞬间夺走了她们的目光。
那是一只鲸鱼，通体暗红，正将呼吸孔露出海面，喷出高出结晶桥面的水柱。
希露可注意到了一点，它头上长着角，一只白色的角。
“芙弥，你说的带角的戾兽，就是这样的吗？”
“……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撞上了。”
希露可见芙弥拔出了自己的剑，也取出自己的弓。
“欸？”
看向背后，希露可才发现瑟莱瓦根本不在身边。
“在舱室里，小妹妹，打架不抄家伙，你拿什么赢？”
伊芙利特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看得出她现在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冷静。
“接着。”
她将希露可的弓和箭扔去，希露可一把接住自己的老朋友。
“你们想怎么做？。．kａnsh.ｍ”莱提莎说道。
芙弥转过头，看向希露可：
“有什么头绪吗？现在我们想要的东西就在面前。”
说实话，芙弥完全不了解希露可的能力，对她也没什么绝对的信心。但如果她真的在刚才见过了“神”还能活下来，那自己没理由不相信她。
“伊芙利特小姐，我们需要把船再开近点。剩下的可以全部交给我。”
“哈，口气可真不小，妹子，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希露可抽出一支箭，就在这一瞬间，芙弥能感觉到她的气势变了。
怎么回事，她的手……
“我知道，它是我的猎物。”
箭矢的尖端被流光覆盖。在这夕阳洒下余晖的大海上，那只鲸鱼喷出的水柱被染成金红色，很难想象一支箭的威胁足以打破这难得的静谧。
但她就是做到了。
芙弥很确信，眼前这个女孩一定拥有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能力，而这也是老板娘让她和自己一同进入摇篮的原因。
希露可拉弦的力道并没有多大，但她松开手的刹那，船上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伴随着那支箭一并远去。
也许那是风，也许是海水，亦或者，目光所及的一切，尽数化作了那支箭矢的尾迹。
它像是一颗流星，在轨迹上流下了一条无暇的光，又或者是整个世界被它拖拽出了令人目眩的烟尘。
芙弥不会想到，多年以后，她仍会想起那个日落时分，流银般的光束在海面上铺开一条银色的河流，和天际线一起，将世界割裂成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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