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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115 虚惊一场
黄菁菁眉目舒展, 嘴角噙着淡笑, “好, 你做事娘放心, 早去早回, 田里的水稻等着你们回来收割啊......”她身上的疙瘩痱子一热就痒得厉害, 越挠越红, 好不容易把麦子收进屋了，正想找方大夫开药熬水喝呢，她和周士文道, “我和你们一起走，我去方大夫家有点事。”lt;brgt; lt;brgt; 方家挣了钱，在镇上开了按捏的铺子, 又开了家小医馆, 只方大夫还在村里到处给人看病，他说城里人看病认专门的大夫, 他根基浅融不进去还是村里自在。lt;brgt; lt;brgt; 周士文坚硬的脸上闪过焦虑, 眉头紧皱道, “娘是不是哪儿不舒服？”lt;brgt; lt;brgt; “没啥大事, 被麦须扎的，稍微热就痒, 吃些下火的药就好了, 还得问方大夫买些驱蚊虫的草药, 天热了，蚊虫多, 米久脸上被叮咬了几个苞。”驱蚊虫的草药不值钱，勤快些的人家自己会去山里摘，往年周家都是这么做的，今年忙着收麦子，来不及。lt;brgt; lt;brgt; 周士文发现她脖颈的痱子颜色鲜红，眸色沉了沉，见刘慧梅在里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走了进去，脸上冷淡不少，“大双小双可还乖巧？”lt;brgt; “懂事着呢，家里忙，兄弟两天天在屋里玩耍，省心得很。”刘慧梅暗暗看了几眼黄菁菁，微敛的眸底意味不明，怔忡了会儿，追着周士文的步伐往里走了两步，说起大双小双来。lt;brgt; lt;brgt; 奶水足，两个孩子长得结实，可能家里人多的缘故，二人不认人，周士文一手抱一个，陪他们说着话，孩子不会说话，多是刘慧梅和他一问一答，刘慧梅语气细柔，每说一句都要端详周士文的脸色，生怕惹得他不痛快。lt;brgt; lt;brgt; 黄菁菁招呼全毅进屋喝口水，劳烦他们，心里过意不去，但她没法子，路途远，她们不认识路，总不能放下家里的事儿跑出去找儿子。lt;brgt; 她给全毅泡了杯新鲜的花茶，给进屋的老花使眼色，示意他出去说话，小声嘀咕了两句，老花不住点头，指了指上房提醒黄菁菁米久在屋里，随即健步如飞的转身跑了出去。lt;brgt; lt;brgt; 全毅坐在堂屋喝水，打量着院子，麦秆顺在柴篷里，柴火码得整整齐齐，和上回来没多大差别，只是黄菁菁身量瘦弱了些，脸色憔悴，脖颈间密密麻麻的痱子略微瘆人，追根究底都是给累的，他听周士文讲过些黄菁菁的事儿，委实佩服她的能耐，换作他，这些年不见得能熬下来。lt;brgt; lt;brgt; 看黄菁菁立在门口，风吹起她的衣衫，略显空荡，全毅叹道，“婶子，税缴了，您就歇歇，田地的事儿忙不过来就请人，天大地大身体最大，别把自己累出病，多的钱都没了。”村里干活喜欢几家凑一起，一家一家的忙，人多干活快，周家没个男人在，其他人家肯定不愿意和她们凑一起，但若请人的话不是问题。lt;brgt; lt;brgt; 请人干活不用工钱，一天管两顿饭即可。lt;brgt; 黄菁菁的年纪，在家做饭比外出干活轻松多了。lt;brgt; lt;brgt; 黄菁菁收回视线，朝全毅笑了笑，“谁知道老二他们出门后就没消息了，请别人帮忙，天天大鱼大肉，不划算。”眼瞅着栓子又要交束脩了，周士武他们啥情况也不清楚，哪儿敢由着浪费，况且，挣的钱都给周士武带走了，手里没有多少可周转。lt;brgt; lt;brgt; 万一周士武有个什么，一家子人怎么办？lt;brgt; lt;brgt; 全毅眼里露出了然，默然半晌，悠悠道，“是啊，遇着勤快人干活还成，偷懒的，活不做还等着吃好的，钱就是打水漂了。”lt;brgt; 自己干活，累虽然累，但自家的庄稼，收割时知道仔细些，不会马马虎虎随便乱捆，留些麦穗在地里，被外人捡了去。lt;brgt; lt;brgt; 他又道，“要不是佐料粉卖完了，周大托村里人送消息，也不知道周二他们久未归家，否则，我们能回来帮忙。”说到这，全毅不太明白黄菁菁的心思，往年，周家人从来不敢去铺子递消息，怕连累周士文没了差事，家里遇着事能不说尽量不说，但今非昔比了，魏栋待她们还算客气，咋出了事仍然不跟周士文说。lt;brgt; lt;brgt; 黄菁菁看出他眼里的困惑，缓缓道，“老二心里有数，又有人跟着，我总想着没准明天就回来了，告诉老大，平白让他担心，加之事情多，哪儿来得及说这些？”lt;brgt; 周士武走的时候装了很多佐料粉，以周士武的说辞，卖完了买米，她自欺欺人的想着万一他们佐料粉的生意不好周士武四处找买家才耽误了的，贸然去桑镇，不见得找得到人。lt;brgt; 一拖，就拖到了现在。lt;brgt; lt;brgt; 全毅想想也是，问了些周士武离家的事儿，清源镇去桑镇的路上没听说过抢匪，以他对周士武的了解，怕真是卖佐料粉给耽误了，这般想着，心头明朗了些，人好好活着别什么都强，若有个三长两短，一家人，老的老小的小，以后还怎么活。lt;brgt; lt;brgt; 而东屋，刘慧梅把身上所有的银钱拿了出来，凝视着周士文眉眼，轻声道，“这是我攒的，你拿着，万一路上遇着点事多多少少能应付下。”lt;brgt; 去年按捏的银钱黄菁菁多是给她的，今年也给了她不少，说实话，她住在周家，日子清闲了很多，没有人给她脸色看，没有人从早到晚骂她阴阳怪气，日子舒坦，黄菁菁和那个人果真是不一样的，怪她沉不住气，心虚往镇上躲，否则不会露出破绽来，她敛了情绪，把钱塞给周士文，小声道，“我替你缝在衣衫里侧。”lt;brgt; lt;brgt; 周士武出远门，黄菁菁就是这么做的。lt;brgt; lt;brgt; 周士文摊开手掌，皱了皱眉，脸色复杂，还给她道，“你自己留着吧，我手里有钱。”lt;brgt; 和离了，他如何能要她的钱，况且他把钱拿走了，大双小双出了事要花钱怎么办，他把钱放在桌上，不肯收。lt;brgt; lt;brgt; 刘慧梅眼神暗了暗，主动求和道，“以往的事情是我眼皮子浅，娘搬新屋了后性情温和宽容了很多，我和娘认错后，她说没往心里去，一家子人，谁都有乱想的时候，有错能改，为时不晚，相公，你看不若我们......”lt;brgt; 她的话未说完，被周士文冷声打断，“娘年纪大了，不爱斤斤计较，凡事为我们和孩子考虑得多，但是，有些事情，不是认错就能改的，毕竟物是人非......”lt;brgt; lt;brgt; 余下的话他没有说完，相信刘慧梅是聪明人，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lt;brgt; lt;brgt; 这个家里，做事最细致的是周士武，但他还不至于眼瞎，他常年不在他娘身边，或许不清楚她的为人，但枕边人性情如何他再清楚不过，就他所知，刘慧梅反常过两次，一次是前年黄菁菁生病需要花钱医治，她一反常态的对周士武冷嘲热讽，第二次便是生了孩子后......lt;brgt; lt;brgt; 反常即为妖，联系周士武的不对劲，有些事由不得他不往深处想。lt;brgt; lt;brgt; 闻言，刘慧梅背上一凉，脸褪得煞白，目光缓缓扫过他冷厉而深邃的眉眼，身子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下。lt;brgt; lt;brgt; 周士文面色未变，听着院外响起脚步声，他把大双小双放到摇床里，不顾脸色苍白而露出惊惧的刘慧梅，抬脚走了出去，面容冷峻，再看到来人的刹那即刻化为了和善。lt;brgt; 老花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看着他，“幸亏赶上了，老大，你娘让我给你的，外边什么情形我们也不知，老二老三的事儿只得靠你了。”lt;brgt; lt;brgt; 老花伸手递过个钱袋子，除了栓子的束脩，里边是家里所有的积蓄了。lt;brgt; lt;brgt; 周士文眼珠子转了转，眼底闪过波涛汹涌的情绪，声音低沉，“花叔，家里开销大，佐料粉卖完了要买配料，您收着，我有呢。”lt;brgt; 今年的工钱多他都自己留着，还有家里分的钱，一文没花。lt;brgt; lt;brgt; 老花喘着粗气，手心满是汗，扭头瞥了眼堂屋，强势的塞给周士文，轻声道，“你拿着吧，否则你娘知道你不肯收，还有的骂，老二出门，你娘也是给了钱的，她嘴巴上说不担心老二，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老二他们能平平安安回来，比什么都强。”lt;brgt; lt;brgt; 黄菁菁白天忙着干活，夜里又惦记周士武睡不着，他劝了多少回，没用。lt;brgt; lt;brgt; 屋里的刘慧梅听着此话，面色又白了几分，周士文握着钱袋子，不知怎么，想起周士仁拿衣衫裹着银钱镇上的情形，黄菁菁得知他被人陷害，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没有多想就把钱全掏了出来，母亲关心儿子是天性，骂得再厉害，心底终究割舍不下的，哪怕......lt;brgt; 他沉默的低着头，双眸闪了闪，不发一言。lt;brgt; 老花以为他不肯收，劝道，“你拿着吧，早点回来，你娘......哎......”lt;brgt; lt;brgt; 老花拍了拍他肩膀，有些话，尽在不言中。lt;brgt; 要是把人找不回来，黄菁菁估计也支撑不住了。lt;brgt; lt;brgt; 良久，周士文身形动了动，“花叔，钱我收下了，我娘的话，多多拜托您了。”他紧紧握着钱袋子，喉咙酸涩的滚动了两下，深吸口气，朝堂屋喊了声全毅，第一次，他没和黄菁菁辞别就出了门，背影仓促落寞，像逃窜似的，老花纳闷的喊了声，“你慢点，全毅还在呢。”lt;brgt; lt;brgt; 全毅和黄菁菁说了两句话，匆匆搁下杯子走了，门外，周士文解了牛车的绳子，牛车已经掉头，周士文挥舞着鞭子好似急着离开，全毅面露不解，刚爬上牛车，周士文落下长鞭，牛快速朝前驶去，全毅回眸看着身后，提醒道，“还没给婶子话别，婶子不是说要一起......”lt;brgt; “等我把二弟三弟找回来，一家人就团聚了。”周士文声音充满了悲凉，全毅身形一颤，侧过脸，才发现周士文眼眶泛红，目光直直平视着前方，五官生硬而冷硬，和平日不太一样，他识趣的没有多问，家里遇着糟心事，换作他，只怕也没了主心骨。lt;brgt; lt;brgt; 黄菁菁追出来，二人已驾车离开，她大声喊了两句，牛车直直穿过树林不见了踪迹，林荫路上，留下两排新鲜的齿轮印迹，她不懂周士文的反常，扭头问老花道，“你和他说什么了？”lt;brgt; 老花一头雾水，老实道，“没说什么，我把钱给他了。”lt;brgt; lt;brgt; 黄菁菁静在原地站了会儿，看着日头，她回屋把米久抱出来，“我去一趟方大夫家，老三媳妇割猪草去了，你去菜地看看。”lt;brgt; “成，米久我带着吧，你慢慢走，别累着了。”老花从她手里接过米久，有些担忧，黄菁菁脸色不太好看，他怕她路上摔着了，和她商量道，“我陪你一起吧，方大夫家离得不远，耽误不了多少事。”lt;brgt; lt;brgt; 黄菁菁摇头，理着身上的衣衫，边朝外走边说道，“我快去快回，麦子收回来，剩下的活慢慢做，请客的事儿待老大他们回来再说。”lt;brgt; 家里多了三亩地，多亏了赵二两夫妻帮忙才把麦子收了回来，事后肯定要好好感谢人家一番。lt;brgt; lt;brgt; “二两他们知道家里的情况，不会说什么，你买了药就赶紧回来......”老花站在院门口，见她脊背佝偻，心里百般不是滋味，这些天，她累得老了一头，身上的那股精神气都没了，一则是家里的活给累的，更多的是惦记着出门在外的周士武，黄菁菁步伐缓慢，中途绊着地上的石子差点摔倒，他看得战战巍巍，动了动腿，好几次想追上去，又忍住了。lt;brgt; lt;brgt; 家里事情多，她怕拖累人，他懂。lt;brgt; lt;brgt; 他带着米久去了菜地，菜地的杂草疯涨，快遮住菜苗了，他把米久往旁边一放，弯腰先将长得高的杂草拔了，地里到处是挖土的人，说起今年的收成，面上掩饰不住的喜悦，问起老花他家的收成，周家的麦穗饱满，麦苗都要高出一截，收成肯定比他们多。lt;brgt; lt;brgt; 老花对这种事没留心，装麦子是黄菁菁和刘氏忙活的，是好是坏他不太懂，如实回答了句，其他人又问周二他们回来了没，赵卫村心大，不担心赵吉瑞的安危，孙婆子可是在家里骂，早上路过孙家里边有声嘶力竭的骂声，傍晚回去，孙婆子还在骂，成天到晚不干活，骂人的精力倒是比别人好。lt;brgt; lt;brgt; “没消息呢。”说起周士武，老花一脸忧色，早知这样，当初无论如何都要拦着不让他去，家里的生意不错，一家人过好日子不是问题，如今倒好，生死不明，一家子人提心吊胆，按捏的生意都搁置下来。lt;brgt; “周二是个成大气的，你们也别太忧心了，没准在外讨了个媳妇回来呢。”有人忍不住打趣。lt;brgt; lt;brgt; 老花淡淡笑了笑，瞅着在边上扯叶子玩的米久，叹了口气，继续干活。lt;brgt; lt;brgt; 刘氏背着猪草下山，老花把钥匙给她，自己留在地里干活，心一上不下的不得劲，算着时辰，黄菁菁早该回来了，他时不时抬头看向西边，心不在焉拔着草，待把菜地的杂草除得差不多了才听到地梗传来黄菁菁的声音，疲惫中透着喜悦，“米久，干什么呢？”lt;brgt; 他忙不跌站起身，见黄菁菁腋窝下夹着驱蚊虫的草药，面色一松，“你可算回来了，没遇着啥事吧？”lt;brgt; lt;brgt; “能有什么事？方大夫不在家，我等了会儿，差点给睡着了。”黄菁菁走近一看，好几窝菜苗被米久把菜叶拔得干干净净，周围落了一地的叶子，她哭笑不得，让老花看，“与其这样，不如丢在家让桃花守着呢。”lt;brgt; lt;brgt; 老花见她面露喜色，不似前些天绷着脸，眼神亮了亮，“是不是老二有消息了？”lt;brgt; 黄菁菁点了下头，重重舒了口气，“方大夫从穆家回来，穆家在镇上开了间铺子，穆春去桑镇进货的时候遇着老二了，咱家佐料粉生意卖得不错，他跟人谈大生意才给耽误的。”lt;brgt; lt;brgt; 方大夫和穆家生意好，不会拿这种话骗她，想来周士武是真的在桑镇忙活才没来得及归家的。lt;brgt; lt;brgt; “那就再好不过了。”老花大喜过望，心里总算大石落地，重重呼出口浊气，一喜多日的压抑，和黄菁菁念叨，“这次回来可得好好说说他，多大人了，做事没个分寸，不知道家里人担心呢，你看着吧，以老大的脾气，找到人肯定会训斥一顿。”lt;brgt; lt;brgt; 这话更早的时候他不敢说，怕在黄菁菁心里雪上加霜，如今人有了音信他才敢提起。想到周士文奔去桑镇，脸上滑过忧虑，“老大去桑镇找不到人怎么办？老二也是的，明知我们在家里会担心，怎么不派人送口信回来。”lt;brgt; lt;brgt; “估计被事情缠住了吧，人没事就好，老大过去，他们该是很快就要回了。”黄菁菁牵着米久，慢悠悠往家里走，“老三媳妇下来没，我和她说说，让她心里有个底。”周士武和周士仁没了消息，家里气氛都变了，人人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出大动静，桃花梨花愈发听话，把米久照顾得妥妥贴贴，都学会怎么给米久换尿布了，栓子从学堂回来，也会帮着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几个孩子长大了很多。lt;brgt; lt;brgt;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怕就是这么个道理。lt;brgt; lt;brgt; “背着猪草回去了，估计煮猪食呢，你先回，我再忙会儿。”老花蹲着身，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菜地荒废了，丝瓜藤上有虫子，茄子有些都坏掉了，农忙一家子人没好好吃过一顿饭，接下来几天怕是会空闲些了，他好好抓抓虫子。lt;brgt; lt;brgt; 周士武他们是三天后回的，进村后引来不少人围观，同去的几个人黑了瘦了，周士武和周士仁脸上东一块青西一块紫，秦氏在树林和人闲聊，见牛车进村，拍大腿吆喝了起来，“周二哪，你们总算回来了，你娘忧心得不得了啊，怎么不捎口信回来，害得你娘睡不着啊......”lt;brgt; lt;brgt; 周士武坐在牛车上，身后是堆得高高的麻袋，他咧着嘴，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齿，“婶子，回来了，我娘身体好吧？”lt;brgt; “好什么好哟，瘦了一大圈，你家多了三亩地，全靠你娘和花叔忙活呢。”秦氏愣了会儿才想起没人去东边报信，拔腿就跑，嘴里大声喊着，“四娘，四娘，周二他们回来了，赶紧来看看啊。”lt;brgt; lt;brgt; 黄菁菁在家熬草药给米久泡澡，让桃花和梨花也洗洗，她身上的痱子散了，但依稀还有痕迹，早晚她都拿草药涂抹着，痊愈恐怕还有几日，屋后的声音朦朦胧胧听不真切，她没细听，把木盆放在屋檐下，倒了药水，脱掉米久的衣衫，让他坐进去，米久蹦哒着腿，坐在木盆里，咚咚咚敲着木盆，溢了一地的水出来，黄菁菁回屋给他找衣衫，“米久坐着啊，出来要摔跤，屁股痛。”lt;brgt; lt;brgt; 刚转身进屋，院门就响起咚咚的敲门声，声音急促，吓得米久大哭不止，黄菁菁匆匆忙抓了件衣衫出来，问道，“谁啊？”lt;brgt; “四娘，田子奶说老二他们回来了，你要不要去老屋看看，都回来了，好好的呢。”老花杵着锄头，一脸喜色。lt;brgt; lt;brgt; 听到老花的声音，米久骤然停止了哭泣，手指着门，啊啊的朝黄菁菁说着，黄菁菁快步上前推开门，训斥道，“米久在院子里洗澡，什么事不能说话，非得吓着孩子才高兴？”lt;brgt; “给高兴得忘记了，老三媳妇回去了，你要不要过去。”虽然从方大夫嘴巴得来周士武的消息，但一日不见到人，黄菁菁就不会彻底放心下来，好在，总算都回来了。lt;brgt; lt;brgt; 桃花梨花跑了出来，脸上尽是激动，丢了手里的针线就往外边跑，“奶奶，爹爹回来了吗，爹爹是不是回来了？”lt;brgt; 黄菁菁有意板着脸，但脸上的笑却怎么都掩饰不住，柔声道，“是，爹爹回来了，把针线收好，洗澡换了衣服再过去，否则身上还要起疙瘩。”两人昨天去树林玩，回来后满身疙瘩，怕是被树上掉下来的虫子叮咬了，连米久都没幸免。lt;brgt; lt;brgt; 桃花和梨花立即规矩下来，咚咚跑回屋，收拾了针线，嚷着要泡澡，让老花舀水，老花拿着锄头进院，乐呵呵应下。lt;brgt; 做事情，眉开眼笑，言语间尽是高兴。lt;brgt; lt;brgt; 待三人洗澡换了衣服，黄菁菁才牵着她们朝老屋走，院子里围满了人，还有汉子扛着锄头站在里边，赵吉瑞声音洪亮，说起外边的事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见黄菁菁来了，他毕恭毕敬喊了声婶子，转身喊道，“周二，婶子来了。”lt;brgt; lt;brgt; 周士武从东屋出来，揉了揉颧骨的乌青，只感觉身上疼得厉害，他抖擞了精神，喊了声娘，眉梢难掩喜悦，拽了拽衣袖，上前扶着黄菁菁去堂屋，“娘，让您和花叔操心了。”lt;brgt; 黄菁菁侧目看了他几眼，脸上的笑悉数敛去，眼底结了层寒霜，“怎么受伤了？”lt;brgt; lt;brgt; 周士武扯了扯嘴角，牵牛去后院吃草的周士仁出来，鼻青脸肿，和周士武不相上下。lt;brgt; 赵吉瑞心知他们一家子有话说，扬起手，招呼大家去树林唠嗑唠嗑。lt;brgt; lt;brgt; 他走在前，后边跟着许多人，刘大他们有事先回去了，孙达得知孙婆子天天骂，不敢久留，和赵吉瑞一起顺路回家去了，孙婆子见着他，哭得老泪纵横，“我儿啊，你可算回来了，你跟着谁不好，怎么跟着那黑心肝的一窝子人哪，周二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啊，把你卖了都不知道啊。”lt;brgt; lt;brgt; 马婆子声音高昂，树林里的赵吉瑞听着这话，忍不住为周士武说好话，“婶子，人家周二可是个好的，你别睁眼说瞎话冤枉人，小心遭报应哪。”lt;brgt; 赵吉瑞他娘也在，忙扯了扯他衣服，“和那种人一般见识做什么，她什么性子咱谁不知道啊，赶紧说说咋这么久才回来，不知道爹娘担心哪。”lt;brgt; lt;brgt; 人是跟着周士武离村没了的，她心里抱怨过好多回，但赵卫村和赵卫国劝她别眼皮子浅去黄寡妇跟前闹，弄得两家不好处，周二有出息，跟着他能混出个名堂来，起码比在地里刨食强，她这才按耐住没动，谁知孙婆子天天骂，从早骂到晚，骂周士武害人，还说周家一家子人都是害人精，听得她心里愈发没底，好在，人好好回来了。lt;brgt; lt;brgt; “娘，太平盛世，有啥好担心的，我们几个人，总不能丢了吧......”赵吉瑞搀扶自家娘，继续说起路上见闻，情节跌宕起伏，令在场的人心情跟着一波三折，唏嘘不已。lt;brgt; lt;brgt; 比起赵吉瑞的夸张，周士武语言朴实得多，他慢慢解释耽误的原因，“桑镇的人不喜辣，佐料粉卖不出去，拖回来的话占地装的米就会少些，我想着去别处卖就走得远了些，顺便在桑镇买了些流行的布匹，一路叫卖，待把辣味的佐料粉卖完，又买了当地的东西拖到桑镇卖，一来一回花的时间久了。”lt;brgt; 说到这，他讪讪的瞅了眼黄菁菁，有些欲言又止。lt;brgt; lt;brgt; 黄菁菁面色一紧，“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脸上的伤怎么来的？”lt;brgt; lt;brgt; 周士武心头七上八下，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把佐料粉的方子给卖了。”话完，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实打实的银票，上边戳着字，黄菁菁不认识，转而看向老花，老花错愕得失了神，没留意到她的眼神，瞠目结舌道，“五十两？那是多少钱哪......”lt;brgt; lt;brgt; 庄户人家，省吃俭用一辈子能攒个几两银子就是多的了，周士武一下子拿了五十两出来，老花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眨了眨眼，确确实实是五十两，他小心翼翼把目光落在黄菁菁身上，却看黄菁菁脸色阴沉，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征兆，他咽了咽口水，正欲帮周士武说两句好话，谁知黄菁菁起身走向门口，抄起门后的木棍就朝周士武身上打，脸色冷若玄冰，“能耐了啊，不回家，成天想着钱，钱比这个家重要你还回来做什么，在外边挣钱挣到死算了......”lt;brgt; lt;brgt; 周士武缩着脖子，每一木棍打下来，他的身子便跟着战栗两下，黄菁菁手下发了狠，棍子打在肉上，发出闷闷的声响，老花担心黄菁菁气急攻心把周士武打坏了，将米久往刘氏怀里一塞，起身拉着黄菁菁往后边退，劝道，“他们平安回来就够了，如今多了几十两银子不是好事吗，你打他做什么？”lt;brgt; lt;brgt; 心知黄菁菁是气周士武不往家里递信，但事情过去就算了，再追究也是那样了。lt;brgt; lt;brgt; “让开，不打他他不长记性，我看他就是从小挨打挨得少了，什么都想着钱，连这个家都不要了，老大还找他？让他死在外边算了......”黄菁菁胸口剧烈起伏着，疲倦的脸上满是怒气，周士武转身，噗通声跪在地上，主动认错道，“娘，是我自作主张不给您报信，我该打，花叔您别拦着娘，都是我应该的。”lt;brgt; lt;brgt; 他满脑子都是多挣点钱，想到黄菁菁看到他拿着钱回家，什么都不会计较的，后来遇着周士文才知道他想错了，周士文说黄菁菁瘦了很多，都是给操劳的，地里的活要做，回到家要带孩子，喂猪喂鸡，午饭都是在地里吃的。lt;brgt; 半夜空下来，还得操心他，身心俱疲，黄菁菁老了一截，都是他给害的。lt;brgt; lt;brgt; 周士文在路上揍了他们一顿，拳头没有丁点留情的意味，他和周士仁脸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lt;brgt; lt;brgt; “凡事多想想家里的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娘一大把年纪怎么禁受得住，真要死，死在村里的河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至少娘心底没那么多愧疚。”这是周士文揍他们后说的，说这话的时候，周士文脸色铁青，齿贝哆嗦，如点漆的眸子幽深如同前年老井，叫他不敢直视他的眼神。lt;brgt; lt;brgt; 黄菁菁又打了两棍子，周士仁跟着跪下，黄菁菁毫不犹豫连他一块给打了，“让你们兄弟出门是想着遇事能互相扶持，结果呢，一个个没心没肺，走了就只顾着自己手头的事情了是不是，你们要挣钱，事情忙，我们就闲得很，活该在家提心吊胆是不是，地里的活你们自己做，管你们往后要去哪儿，多久回家，我懒得管......”lt;brgt; 黄菁菁摔了手里的木棍，掉头就朝外边走，老花忙拉着她，“老二和老三不是认错了吗？”lt;brgt; lt;brgt; “放开，这个农忙没累够是不是，没累够就去地里接着干，管你们老老小小干什么，跟我没关系。”甩开老花的手，夺门而出，背影干净利落，吓得从外边回来的刘慧梅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惴惴不安喊了声娘，黄菁菁搭都没搭理她，径直走了。lt;brgt; lt;brgt; 冷峻的眉目似曾相识，刘慧梅脸色一白，再也不敢多言。lt;brgt; lt;brgt; 周士武爬起身，摇摇晃晃追了出去，他没想她担心，以为多挣些钱，她就不用精打细算，出门前，她把钱装在他衣衫内侧的夹缝里，一个人念念叨叨了许久，怕他路上有个好歹，叮嘱生他多长个心眼，夹缝里的钱不能乱用，除了亲人，没人会真心实意为他着想。lt;brgt; 他说的话是真的，他打心眼里把他当作亲娘，只因为他明白，要是他亲娘还活着，他绝对不是今天的模样，只会在歪路上越走越远。lt;brgt; lt;brgt; 这个家，是因为她的到来才越来越好的，他想好好孝顺她，让她不用发愁，即使什么都不做，仍有大把大把的银子。lt;brgt; lt;brgt; “娘.....”周士武鼻尖通红，顾不得后背不适，三步并两步追上黄菁菁，痛哭流涕道，“我知道错了，往后走哪儿会捎信回来的，不会再害您担惊受怕，娘，您千万别生气......”lt;brgt; 错身黄菁菁跟前，才惊觉黄菁菁泪流满面，捂着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他呼吸一滞，胸口莫名一痛，双腿弯曲，跪在地上，一遍遍喊着娘......lt;brgt; lt;brgt; 她和他娘一样，时刻担忧着他们，是他思虑不周，害她担心，谁说她们不同，在他们的事情上，她们都是一样的，紧张，担忧，宽容，慈祥。lt;brgt; lt;brgt; 黄菁菁抹了抹泪，打了人，心情平静不少，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那种压抑压得她喘不上气来，深吸两口气平复自己的呼吸，声音沙哑道，“不好好照顾自己，如何让她安心，老四不在了，要是你们要有个什么，她......”lt;brgt; “娘，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周士武重重磕着头，跟黄菁菁保证往后再也不敢了。lt;brgt; 黄菁菁扶起他，这才问路上遇见周士文了没？lt;brgt; lt;brgt; 周士武抹了抹泪，脸上残着泪痕，摸着颧骨道，“遇见了，大哥比娘还生气，揪着我和三弟一顿打，我两脸上的淤青就是让大哥声给揍的。”lt;brgt; 周士文不像黄菁菁，下手重多了，打得他全身无力，牛车是全毅帮他赶回镇上的。lt;brgt; lt;brgt; “他打你们也是你们自己活该。”黄菁菁瞪了眼，擦干眼角的泪，继续朝前走，念道，“你们回来地里的事情我就不管了......”语声刚落，整个人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lt;brgt; lt;brgt; 周士武大惊失色，凄厉的喊了声娘。lt;brgt; 他扶着黄菁菁，疾声喊三弟，周士仁顾不得多想，拔腿就朝外跑去找方大夫了，他娘身体一直不太好，他一直都清楚，年轻时不要命的干活落下病根，这两年补太过少了劳作，整个人没多少力，所以比一般人容易感冒。lt;brgt; lt;brgt; 他脑子乱糟糟的，嘴里一直念着菩萨保佑，到了方家，方大夫不在，问过后才知道去镇上了，周士仁一脸颓唐，顾不得其他，徒步跑向镇上，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整张脸因为急跑直发白，委实跑不动了，他去周士文铺子说了声，周士文脸色微变，来不及问原因，一溜烟跑了没影。lt;brgt; lt;brgt; 黄菁菁没享过福，整天过不完的糟心事，难得条件好些了，周士文盼着她长命百岁，给他们个孝敬她的机会......lt;brgt; lt;brgt; 黄菁菁是被浓浓的药味熏醒的，惊觉自己被捏了鼻子，嘴里灌入口药，她侧身咳嗽起来，少许药灌入鼻子，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谁知，屋里的人一阵欢喜，“老大，老大，快来，你娘醒了。”lt;brgt; lt;brgt; 随即，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门啪的声被推开，一阵风拂过，眼角多了抹深色衣衫，她擦了擦嘴角的药渍，抬眉望去，却看周士文胡子拉渣的跪在床前，身后跪着周士武和周士仁，三人面色凄惶，跟她快死了似的，她无奈的笑了笑，躺在枕头上，面朝着他们道，“怎么着，以为我快死了？赶紧起来，我没事，别看我身体虚，这种人最长命了。”lt;brgt; lt;brgt; 她也不知自己会忽然晕厥，怕是累狠了，看周士武他们归家，提着的一口气断了，整个人一懈怠就承受不住了。lt;brgt; lt;brgt; 老花扶着她坐起身，问她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地方，“你就是太逞强了，方大夫说你疲劳过度，睡眠不足引起的，你常骂他们年纪打做事有个分寸，如今轮到你，可得好好养着了，不敢再乱来了。”lt;brgt; 他坐在床沿，一口一口喂黄菁菁吃药，她晕了六天了，整个人迷糊了，嘴里时不时冒出许多话来，听得周士仁哭了好多回。lt;brgt; lt;brgt; “我这不好好的没事吗，米久他们呢，咋觉得安安静静的呢？”黄菁菁不太习惯屋里的沉寂，岔开的话题。lt;brgt; lt;brgt; 老花不疾不徐道，“在老屋呢，担心吵着你睡觉，晚上才接回来，米久都会喊奶奶了，他不会叫爹爹不会叫娘，只会喊奶奶，知道你疼他呢。”lt;brgt; 黄菁菁来了兴致，问周士文，“老大，米久真的会喊奶奶了？可得把他抱过来我听听。”lt;brgt; lt;brgt; 又问老花她睡了几天了，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lt;brgt; lt;brgt; “六天了，方大夫说你没啥大事，醒来就好了，老大他们不信，非得在跟前守着。”黄菁菁为家里操碎了心，放不下这个，舍不下那个，到头来，她自己过得最不好，他最后悔的就是农忙没请人，宁肯花钱请人，也不想黄菁菁把自己累成这样。lt;brgt; lt;brgt; 黄菁菁哦了声，让周士文他们起来说话，问起田地的庄稼，周士文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摸索着上边的老茧，低声道，“忙得差不多了，您别操心，好好养着身体，想吃什么就说，我们都在呢。”lt;brgt; lt;brgt; “我啥也不想，就想出门转转，割猪草喂猪。”人还是干活踏实。lt;brgt; lt;brgt; 老花一怔，脸上变幻莫测，“你身子骨不好，先养着，有精神了再说。”老花继续喂她喝药，没提家里的事儿，周士文和周士武商量着把家里猪卖了，养几只鸡下蛋自己吃就够了，谁知黄菁菁睁开眼第一件事是去割猪草，他斜目瞄了眼边上的周士文，想说点什么，又憋回了肚里。lt;brgt; lt;brgt; 黄菁菁醒来，三兄弟稍微松了口气，周士武回老屋把米久带过来，一进屋，米久就朝床上喊着奶奶，声音糯糯的，咬字极为清晰，听得黄菁菁眉开眼笑，“真是会喊人了，谁教他的，不知道以为我睡了几个月呢。”lt;brgt; lt;brgt; 周士武接过话道，“家里忙，没人教他，估计听桃花梨花喊的次数多，自己就学会了。”lt;brgt; lt;brgt; 窗外树上的蝉聒噪叫着，但被米久的奶音压了下去，黄菁菁拍着里侧位置，让周士武把米久放上来，米久挨着黄菁菁坐，嘴巴凑到老花碗边，张着嘴要喝碗里的药，黄菁菁拍了拍他后背，“生病了才喝药，米久一辈子都不喝才好。”lt;brgt; lt;brgt; 周士武听得心头一阵钝痛，张了张嘴，想把卖猪的事说了，却抢先被周士文开口，“娘，您也好好的，二弟卖方子挣了些钱，我们寻思着给您和花叔在镇上买处宅子，你们住镇上去，把栓子送到镇上的书院的念书，您觉得如何？”lt;brgt; lt;brgt; 镇上生活安逸，不像村里有忙不完的事儿，黄菁菁的身体，到了镇上，好调养多了。lt;brgt; lt;brgt; “好端端的去镇上住什么？”黄菁菁目光狐疑的看着周士文，认真想了想，脸上的慈祥维持不住，强挤出个笑容来，“是不是方大夫说我的身体怎么了？”lt;brgt;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病入膏肓没有多少日子好活，周士文他们才想方设法让自己去镇上，过过有钱人的日子。lt;brgt; 念及此，她脸色惨白，拽紧了衣袖。lt;brgt; lt;brgt; “没，娘，您别想多了，镇上方便，没什么事情做，您和花叔享享福是应当的。”lt;brgt; lt;brgt; 黄菁菁目光紧紧的盯着周士文，见他没有露出悲戚之色才稍微好转了些，回道，“享福哪儿不是享，你当镇上的生活舒服呢，四四方方的宅子，连棵树都少见，跟牢房似的，还是乡下自在，青山绿水，姹紫嫣红，漫山遍野，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多痛快。”lt;brgt; lt;brgt; 她总把年纪大挂在嘴边，但她的年纪，还不到享福的时候，镇上开销大，总不能让大家子人省吃俭用供她们住在镇上吧，与其那样，不若舒舒服服在村里住呢。lt;brgt; lt;brgt; 周士武为难的盯着周士文后脑勺，这几天，他们商量了很多，黄菁菁身体经不起劳累了，不如搬去镇上，刘氏逢三六九去镇上给人按捏，像方家那样在镇上开个按捏铺子，轻轻松松挣钱，田地的农活就交给他们。lt;brgt; lt;brgt; “娘，老赵孙子在学堂念书，认得好些字了，我看过他写的字，工整有力，栓子以后要考秀才的，去了镇上进步大。”周士文准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黄菁菁在意晚辈，为了栓子会搬去镇上的。lt;brgt; lt;brgt; 黄菁菁考虑了片刻，直直看着周士文，“老大，你老实说，是不是在镇上买宅子了？”lt;brgt; lt;brgt; 周士武卖方子得了五十两，加之卖佐料粉的钱，怕有不少，买宅子是绰绰有余了。lt;brgt; lt;brgt; “嗯，东家有门路，帮着找了间宅子，又大又敞亮，您肯定喜欢。”周士文道。lt;brgt; lt;brgt; 黄菁菁不愿意去镇上住，只是为了栓子好，镇上的书院肯定比村里的好，她缓缓道，“我还是喜欢村里，你花叔栽种了好些果树，还没等到它结果子呢，让老三媳妇去镇上带栓子念书吧，我和你花叔就住这边了。”lt;brgt; 刘氏性子好，不像刘慧梅心思多，即使到了镇上，不会被迷了眼，安分守己过日子，这点，刘氏比刘慧梅强多了。lt;brgt; lt;brgt; 周士文蹙了蹙眉，“娘不想去镇上？”lt;brgt; “我去做什么，天天买菜洗衣服做饭当佣人哪，我就在家，哪儿也不去。”黄菁菁明白周士文是为了她好，希望她过几年舒适的日子，但周士文不会明白，有个一亩三分地，勤劳耕耘才是她想要的生活。lt;brgt; lt;brgt; 老花见黄菁菁精神不济，朝周士文道，“你娘想要村里住就住着吧，只要不出这种事，家里没多少活计。”lt;brgt; 周士武面色臊然，点了点头，附和道，“成，听花叔的。”lt;brgt; lt;brgt; 黄菁菁是累着了，毛病说大不大，周士文要回镇上，先走了，周士武和周士仁去地里干活，扛着锄头也出了门，老花收拾碗筷回来，三兄弟前后脚出了门，他站在窗外，和黄菁菁道，“老二出息了，挣了钱，想着把家里的猪卖了，送你去镇上，你就不用操心这操心那，安心养身体。”lt;brgt; 几兄弟孝心好，在村里比起来实属难得了。lt;brgt; lt;brgt; 他其实也不愿意去镇上，从早到晚没啥事，吃了早饭等着午饭，吃了午饭等着晚饭，偶尔过过那种日子还成，久了，整个人不知懒散成什么样子呢，树上的蝉飞走了，声音远去，老花想起一件事来，“老二把钱给咱了，我琢磨着找牛老头打口棺材，把坟墓修在你边上......”lt;brgt; 就是死，他也死在前边，给她探探路。lt;brgt; lt;brgt; 黄菁菁翻了个身，闭着眼，昏昏欲睡，“想打棺材就打吧，咱的岁数，没准哪天说走就走了。”lt;brgt; 老花点头，没有对死的恐惧，“成，我和老二说说。”lt;brgt; lt;brgt; 黄菁菁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又开始漫山遍野割猪草，周家在镇上买宅子的消息传开，很多人上门打探，问他们是不是全部要搬去镇上不回来了，你一言我一语说住在村里的好处，听得黄菁菁耳朵起了茧子，解释了一遍又一遍，大家听不进去，她索性懒得说了。lt;brgt; lt;brgt; 大家担心她们搬去镇上无非是怕往后不买村里的篮子了，大家会少很多收入，黄菁菁数了数买宅子剩下的钱，和周士武商量着在村里建个作坊，专门磨佐料粉，自己卖，也批发给别人拿出去卖，这样子的话名声会更响亮。lt;brgt; lt;b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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