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溪的唇角咧了一下，笑容没挤出来，两颗清泪却顺着眼角流下来。
这两滴泪终于让九千岁回了神，小心翼翼将她抱起来，托举到胸前，不敢太用力，他的手臂都在微微发抖，声音里更是带着极其罕见的轻颤：“溪……溪儿？你可是……可是醒了吗？告诉为夫，为夫有没有在做梦？你的脖子还疼吗？白瑾瑜已经过来给你重新上过药了。倘若还疼，为夫再去把他喊来，让他给你想办法止疼。”
知道龙云轩已经把九千岁吓怕了，而自己的昏迷又成了压垮九千岁的最后一根稻草，林若溪吸吸鼻子，努力仰首在他下巴上亲了亲。
“我没事，脖子不疼了，你也不是在做梦。”抽出一只手心疼地摸摸九千岁的脸，又道：“第一次见你长胡子，阿九？你这个样子好丑！”
这么逗比的话若在平时说出来，九千岁一定会坏笑着压下来，换着法子将林若溪吃干抹净。然后，连哄带骗地让她承认他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美男子。可没想到，这一回听见林若溪的话，九千岁眼圈一红，竟滚下两行热泪。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像九千岁这么强悍冷血的人，大概除了他母妃死的时候流过泪外，这辈子他都没哭过。
今日，先是兄弟，再是娘子，他实实在在被伤到了啊！
心脏仿佛被人狠狠在咸盐水里泡过，又狠狠拧了几下，说不出的腥涩酸麻痛苦难耐，林若溪伸手抱住九千岁的脖子，“没事的阿九，云轩没事。当然，伤在心脏上有点麻烦，他可能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也没那么快脱离危险期。但你要相信我和师兄，只要有我们俩在，一定不会让他死掉。我保证，要不了几个月，我便能还给你一个活蹦乱跳，继续坑死你不偿命的龙云轩！”
“溪儿？”将脸埋进林若溪脖颈里，九千岁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你怎么敢跳海？谁允许你跳海的？”
“我不是跳海，我是去……”
打断她的话，九千岁固执地说：“你怎么这么自私？你有没有想过，云轩已经出事了，倘若你再出事，为夫要怎么活？”
这话立刻让林若溪想起之前九千岁将她和白瑾瑜送上子舟的劣迹，林若溪脱口道：“是，我和云轩出事了，你活不下去，难道你出事了，我就能活下去吗？你商量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把我和师兄送走，还自说自话要成全我们，我和你到底谁自私？你有没有想过我和师兄的感受？
我知道自你母妃离世之后，你在这世上便只有云轩和小狐狸两个亲人，倘若他们有一个不好，你的世界都会坍塌，都会再度回到儿时那种惶恐不安的岁月。可你有没有想过，云轩出事，不止你一个人心疼，我们也会难受？但师兄和我还是忍住悲痛，争分夺秒地抢救他，拼命想把云轩从死神手里夺回来。而你呢？你都做了些什么？
你身上本来就有伤，如今又在海水里泡了五个多时辰，你是觉得我和师兄照顾云轩太闲了，想把自己折腾个半死不活，再把我和师兄累死吗？
你再看看你连累了多少人？那么多人陪着你一起泡在海水里寻找，阿九？他们都是英雄啊，他们和你一样，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和你一样，浑身上下带着伤，和你一样，刚刚失去了兄弟手足，可是，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去替自己的亲人收尸，就陪着你一起在海里做这样的无用功，你都不怕他们的伤口感染，没死在战火中，而死在海水里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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