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殷红,在暗潮汹涌中绽放缥缈,那是目中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他很清楚,只能让它来找自己。
但他定然不会想到,吸引那怪物来到身边的并非鲜血,而是他那石刀的黄金刀柄。
一股强劲水压从背后逼近!
来了!
石刀在手,目中猛然转身,双眼如电。
这,才是他第一次与这东西照面!
好大的口!
一张足已吞下一头成年夜吼的巨口大开,朝自己迎面袭来!
目中四肢奋力击水,全力向右避闪。
一阵剧痛传来!
虽是避开了吞噬,但也恰好在那巨口咬紧一瞬,目东的左腿外侧被那巨兽的牙尖划开了一道一尺来长的口子。
目中全身经脉紧绷,强力收缩肌肉,闭合伤口,冲出海面。他清楚自己不善水战,于是并不回头张望,一鼓作气,如飞鱼破水前行,向岸边掠去。
“嘭——”
巨尾破水横扫而出,击起一面水墙,把眼看便要冲上岸头的目中掀翻,跌落水中。
目中快速翻起,刚一踏着软泥立稳,便觉一阵炙热气浪自上而下向自己扑来。
“不好!”
目中来不及抬头,只是下意识地猛然屈膝弹跳避闪。
“咚——”
巨口罩下,咬合,甩起!
还好,反应极快的目东再次逃过一劫!
漫天泥雨中,目中全力疾奔,终于踏上了泥泞海岸。
另一方面,下达了点火的命令后,目北一身瘫软,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五螺大厅。
她要去与目东完婚,这样,才能让四族接收幸存的北族族人。
大厅内仍旧暖光荡漾,但已是空空荡荡。
目东孤孤单单地呆立于独脚桌前,绞头蕨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苦怨,伸展着根须触手,在目东肩头轻轻揉搓。
五族长老闭目盘腿,坐于地面,一双黑黝黝皱巴巴的手中,紧握着那束火山石。感觉到目北的脚步后,他缓缓站了起来。
“长老,继续吧。”目北道。
目东的眼中又焕发出了光芒。
“青族目东!”长老拿起青藤之尾。
“黒族目北!”长老接过金蛇面具。
火山石之音再次响起,在空旷的大厅奏起层层锐响。
目北颤抖着右手从怀内摸出的黑螺,与目东的青螺双双张开肉臂,紧紧交缠在了一起!
“走!”
还没等长老完成最后的祝词,目北抓起目东的大手,飞也似朝出口奔去。
五螺殿方向的巨大轰鸣声,只是让目中知道,最后的环节启动了,却丝毫没能转移他哪怕是一点点注意力。
“这到底——”他心中发麻,
“是个什么东西!?”
借着百丈外的火光,目中终于看清了这怪物的模样!
三角巨头大如屋,
百丈长躯宽似路。
通体寒光黑鳞甲,
额下眉心一盏烛!
即便是斩下夜吼首级的勇者,也不由得惊到手脚发麻!
这便是传说中的无眼海兽!
怪物确是无眼,但那额头正中的一团艳红,在淡淡火光下看来如同鬼魅点上的一盏缥缈烛光,让人身心俱寒!
目中自负是斩杀夜吼的强者,但这时,傲气全无,只剩赴死的决心。他俯身抓起咸咸的烂泥,一把涂上腿面创口,又将石刀插入腰带,转身向滩涂上唯一的制高点——曾经的暗哨巨树奔去。
巨兽嘶吼一声,蠕动鳞体,向目中击去。
可它也没曾料到,在陆地上,目中族长的速度有多快!
只是一眨眼,目中便已手握晃晃石刀,威风凛凛,傲立于巨树之顶了。
而他身旁的北族少年虽是瑟瑟发抖,却也昂首挺胸,誓与心中榜样一同迎敌。
这少年的赴死之态,也恰恰如枯枝干材,将目中内心那团好胜之火,燃得更加猛烈了!
“唰——”
怪兽长身一拱,将巨头高高举起,血盆大口再次打开,向二人袭去。
“我知道你怕,不瞒你说,我也怕!但——”目中全身紧绷,双膝弯曲,蓄势待发。
巨兽面露狰狞,口中的热浪已强吹老少二人脸颊。
当明晃晃的尖牙距二人不过丈余之时,目中大喝一声
“看好了!”
纵身一跃,向巨口迎去。
“轰——”
随着一声霹雳巨响,东方天际突然金光四溢,万里长空被照得如日中天。
就连这怪兽亦是为之一颤!
“唰——”
目中瞬间改变取其利齿的计划,脚掌在其口唇一蹬,跳上巨舌就是一刀。这一刀,在炙热红舌上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怪兽吃痛发狂,巨口一合,甩头蜷身,卷起泥浪翻天。
而目中族长,早已跳出兽口,以石刀抵着黑鳞下滑数十丈后,跌落水中。
刺耳的轰鸣声震荡着漫天尘烟,剧烈的摩擦激起火花四溅冲天。
数十尊褐色巨物越转越快,已是各有大半没入那深坑之中。
脚手架上的北族战士随着它的下行,不断将脚手架一层层地拆掉,以防备万一大火熄灭,才好重新投入树浆燃料和火种。他们皆是黑灰掩面,遍体鳞伤。强劲噪音之中,更是有一注注鲜血从他们耳中流淌而出。
巨物上燃起的大火在旋转下变成了圆锥型火把,像是一尊尊巨塔上点起了祭祀明灯,将气蘑笼罩下的五螺殿照得流光溢彩,仿佛又回到了全盛时期。而下钻摩擦中喷发出的一束束火花,就像是在为青黑两族的联姻献上了贺礼。
目北紧紧地握住目东的手,火光通过气蘑厚壁折射的光芒,在美颜上流转,看上去更加妩媚动人。
二人贴着气蘑厚壁,等待着螺旋巨物完全没入地表。在他们的身后,男女老幼,无数五螺人相拥着背靠临时居所,翘首以盼,准备迎接最后的时刻。
“但愿直腔鹦鹉螺的壳够硬。”目东看了看目北道。
“够,我确定。”目北轻轻说出了斩钉截铁的话。
目东嗯啊了一段,一时开不了口。
“别太难过了,这不是你的错。”目东注视着目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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