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着额角，王衍扶着扶手，艰难的往家走。
王衍住在高校旁的教职工家属楼，三十多年的老旧小区，里面大多都是退休的老人。
声控灯忽明忽暗，楼梯间有些破旧但还算整洁，这多亏了楼里的大爷大妈闲时的热心打扫。
“呦，小衍回来啦，今天有够晚的！”
王衍抬起头，发现是邻居张婶，正拎着垃圾下楼。
“是啊，这不快毕业了吗，在图书馆看看专业书，准备面试呢！”
王衍看着张婶，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自从父母去世后，周围的邻居对自己都很照顾，尤其是对门的张婶，老伴去世的早，孩子又都在外地，空巢老人一个人也是寂寞，因此，对自己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格外照顾。
看着王衍扶着额头的手，张婶皱起眉头：“你这头疼的毛病又犯了？”
王衍苦笑，点点头。
这时不时的头痛，从他18岁那年车祸后，就如跗骨之蛆一般纠缠着他。
“唉，你这孩子，是不是最近学习太累了，也别太拼啦，身体也很重要。”
说完，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对了，前两天跟你说的李大爷家的孙女，你真不考虑下？”
听到这，王衍感觉自己的头皮发麻，偏头痛都好像加重了几分，赶忙说道：
“嗨，张婶，我这不最近忙着找工作呢，哪有空想这些！”
眼瞅着张婶一脸没有作成媒人的不甘，又要说什么，王衍赶紧转移话题。
“哦，对了！说到李大爷，刚才回来路过隔壁小区的小广场，好像看到他在和别的老太太跳广场舞呢，怎么今天没和您搭伴啊？”
张婶一听，顿时怒目圆瞪，声音都提高了八度：“什么！这老东西，昨天还和我说今天有事不跳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然后，在王衍震惊的目光中，平时走路慢悠悠的张大妈，噌噌噌几步就窜下了楼。
王衍冲着已经看不到背影的大妈喊道：“张婶，您慢点，小心摔倒！”
而内心则不厚道的为李大爷默哀一秒钟：对不起了李大爷，死道友不死贫道！
打开房门，室友没回来，看着黑洞洞的房间，王衍笑容渐渐敛去，叹了口气走进屋内。
房子是父母留给他的，两室一厅，不算大，可惜房贷没还完，王衍一度想要抵押出售。
可惜这屋内每个角落里，都充斥着王衍人生中最温馨的回忆，最终，他还是咬着牙，省吃俭用加打工，留下了这个家。
而也正因为这样，王衍的生活过得非常艰苦。
为了赚点生活费，他将其中一间租了出去，室友人还不错，没什么不良爱好，就是作息神秘，昼伏夜出，平日里基本上见不到几面。
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王衍眼前一暗。
一场车祸，夺走了一个温馨家庭的全部。
王衍记不得车祸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准确的说，车祸前后两天的记忆都几乎是一片空白，医生说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而唯一深深刻在脑子里的，只有在那货车撞向自己一家人时，父母拼命将自己护在怀里的一幕。
肇事司机没有入狱，因为车祸发生前就死了，死因是突发心脏病，而靠着对方公司的可怜补偿和父母的不多遗产，王衍勉强度过了大学生活。
事故发生之前，王衍是一个开朗的孩子，事故发生之后，他也同样是，只是这开朗的背后，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痛苦与艰难。
王衍缓缓地走到了床边，靠着床席地而坐。
今夜，似乎格外安静。
没了往日楼下的街坊邻居喧闹，甚至连虫鸣都不可闻。
清冷的月光照进这二十多平米的卧室，夜晚的恬静，似乎也抚平了王衍身心的苦痛。
“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打破了这难得的安静。
王衍皱着眉头，从兜里摸出手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你家有镜子吗？”
王衍感觉莫名其妙。
发错了？他心中暗想。
合上屏幕，王衍想把手机放在一旁。
然而，还没等他的手落地，那手中有些过时的手机，便开始嗡嗡嗡的疯狂震动起来。
王衍看去，却见一条条相同的消息刷屏般的弹出。
“你家有镜子吗？”
“你家有镜子吗？”
“你家有镜子吗？”
......
王衍眉头皱的更深了。
垃圾短信？还是恶意骚扰？
王衍心里微微有些恼怒，点开对方的号码，选择了屏蔽。
手机安静了，站起身，难得的好心境被破坏，王衍走向窗边，望向窗外，收拾心情。
月夜无云，天空格外干净，只能看到那一轮圆月高悬空中。
八九点钟的样子，正是打工人的下班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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