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却不代表他有所动摇。他不会原谅,绝对不会。
因为他仍记得铭刻在自己身上的每一道仇恨,更彻骨地明白,究竟是谁将他们外城的所有人,所有同胞手足迫害至此。
若说魔君的残暴统治带给他们的是国恨,那些不仁的食利者赐予他们的便是家仇。
而他渊缪,做人的唯一准则便是,绝对的恩怨分明。
当渊缪的身影彻底从幻海灵巫殿消失,渊戚才缓缓抬起眼,老而弥辣的细目中流转着一丝不悦,斜视着殿外一座高塔,笼罩在幻海灵巫殿巨大阴影中的塔尖。
在暮色的阴影中,迎风立着一个稀薄的影子,年岁与海断魂相近,一袭长衣迎风猎猎作响。
自渊缪踏入灵巫殿的那刻,他便一直立在那里,但除了被他凝视着的渊戚外,却没有任何一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神之使徒,你现在满意了吧。”
渊戚不情不愿地合上杯盖,稍不注意,白瓷的茶杯被他攥出一条裂痕。
那道身影微微颔首,如烟雾般默默消散开去。
“海断魂也是……缪儿也是……还有那家伙……前任灾厄的养子都那么惹人讨厌吗?”
渊戚再次长长地叹了一声,这一次,他特地施加魔法,不让自己以外的人听到这声低沉的叹息。
“海崇行……海凯健……前任灾厄……呵呵呵,甚至还有虫殇那个怪胎。”
没有放下茶盏,渊戚任由恍菊茶从裂开的杯体流出,弄污自己的灾虫绒长袍。
“他们的继承人都很不错啊。”
“难道真被那小子说中了不成……老夫戎马一生,无情一生,难道真的就养了一群更恶劣的自己不成……?罢了。”
渊戚摇摇头,将颓丧的情绪从神识里甩掉。
“灾厄氏族的那个毛头小子……都说老夫暴躁性急,他可比老夫着急得多。如果是他决定插手,神之使徒,纵使是你也无可奈何吧?这就是你的性格……你的宿命。”
强作镇定地走出幻海灵巫殿大门,渊缪走入一众友方强者的簇拥中,几位身材高大的战士立刻默契地围上,阻碍对方明面上的眼线,借此机会,渊戚构筑魔法向某个方向传音。
“已可以确认,断魂他还未死,或许,还变得比先前更强。坏消息是,议会已将他视为重大威胁,决定动用禁忌手段。或许我们要面临议会以外的敌人。”
“请替我密切关注虫劓的动向,同时,尽可能召集站在我们这边的长老。义妹,还有前统领,你们多保重了。”
……
虫劓静坐在大殿的末端,丑陋崎岖的面庞已用黑布遮盖,身上着的不是召唤师的软甲,反而是一身拘谨深黑的忍者装束,这是古代的暴政反抗者,英雄斯塔提斯的后代,玛瑙氏族的战甲。
他寂静地坐在沉沦石块雕刻成的长桌前,用近乎死寂的眼神望着沉沉坠下的落日,眼里是死一般的哀伤与悲恸。
久尔,他缓缓起身,不知何时,身前的桌上多了一顶黄金制成的王冠,耀眼的王冠之上用特殊工艺镶嵌着一颗极其珍贵的红宝石。
虫劓拿起红宝石王冠,向灾厄氏族所在城区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随后,默然地向苍茫的硫磺海走去。
他能感受到,一道无法名状的视线,正从苍穹之外凝视着这顶古老的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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