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城的路上,裴小文脸色依旧煞白,她虚弱的靠在座位上,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
驴婶吐着烟圈儿,云里雾里看不出她的表情,走南闯北练就的人情练达已经使她见怪不怪。只是,户口这个纠缠和折腾了她一辈子魔障,是否已经让她释怀?我不得而知,毕竟,六爷他们那一代的故事,揭开来,每一片都是滴血的伤疤。
然而,爱和激情,尊严和活着,交织在一起,却不得不继续。
“幺姑,她们娘家还有人吗?”裴小文开口问驴婶。
“你问这个做什么?”驴婶许久,缓缓地说。聪明的人之间无须多言,我们之间已经猜到了彼此想什么。
“从我没上学,从我记事,她就那么奇怪,也没见她回过娘家,我就想知道她有娘家吗?”裴小文像是说给自己听。
“像是有个侄子,不过不大够用,是个罗锅。”驴婶回答到。
“找得到吗?我想去看看。”裴小文的脾气属于旋风,如果说,我的金主,刘璇属于海上来的,遥远的长久的璇风,那么,裴小文就属于坐地起的,且扎根在深深土地的旋风,这种风更加苍劲,甚至,热就热懵你,寒就寒透你的贼风,因为,她想一出是一出,你不知道她啥时候就来一出。
“我打电话,问问你姑父。年轻的时候,你姑父和她侄子靠着摆摊,他侄子那时候在大集上卖烟叶。”在养老院回去的路上,驴婶彭洪雅拨通了驴伯吕西章的电话。
“薛老师那个侄子,薛贵现在还活着吗?”驴婶说话有点冲。
“人家过的挺好的,进城了,在世纪公园看公厕呢?一家人都在呢?年前创城的时候,被安置在园林环卫处看仓库。”驴伯还是见多识广,从城市到农村就没有不知道的事,不知道的人。
我们每一个角落,总有这样一类人,他们关心别人的事情远比关心自己的事情多得多,而且,精力好像永远用不完。
“我知道那地方,不用导航。”我插嘴到,因为,明显前面就是岔道口,何去何从,需要她们定夺。
“去,不用介绍我们是谁,就是看一眼。”裴小文坚定的说。
园林处的仓库比广场的角落更深一些,周围有大大小小的工地,一些买简单小吃的散户围堵在道路两旁。
我们把车尽量停在这些小贩儿远一些的空地上。驴婶一边和我们讲些这些地方从前的景象,一边往里走。
小时候,母亲带我回姥姥家有过这地儿,那时候是一眼望不到边芦苇荡,芦苇高到可以漫过一切,所以这里的秋天似乎凉的更早一些。
说是园林处仓库,就是一个大院,几间凉棚,还有一排崭新的平房。一个老人靠在大门外打盹儿,这初春的天气还有些寒冷,老人蜷缩着,棉袄系在腰上,露着冻的通红的脖子和胸口,像极了武侠里的丐帮帮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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