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说:“早先是生产队拖拉机手,发动拖拉机时,手滑了,摇拖拉机的弯手没有拔下来,甩到我的手臂上……手臂断了,成了残疾人……没过门的媳妇家嫌弃我手断了,干农活不方便,退婚了……后来我没有再成家,就一个人……老了,只能出来讨饭了。”
老夏说:“囡囡不是你亲孙女啊?”
老李说:“没成家,没结婚,哪来的儿子……没儿子,哪来的亲孙女……不过,囡囡是我一口一口喂大的,比亲孙女还亲啊……六年前的一个秋天,也大约像现在的夜晚,我在公园附近捡垃圾时,听到一声哭声……我还吓了一跳……走近了,我一看,是个娃……包裹的好好的。我想走,不管她……我一个残疾人,讨饭的,自己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唉,我回头看了眼,路灯下,孩子闭着眼睛哭,四下无人,想想也是一个生命啊……我就抱回来了。我抱着娃,每天熬米糊,加点牛奶一点点的喂大的……”
老李继续说:“没有小囡囡,我老头子活的也没有什么劲……有了小囡囡,我也觉得累点苦点,有个盼头。每天看到小囡囡笑一下,喊我一声爷爷,就觉得值得,比啥都值得……两三岁的时候,容易发烧感冒,大半夜的,我单手抱着囡囡走十几里路给她找医生……这两年我们才到这个城市的……来城里讨饭,伙食改善了,每天都能吃饱,比在农村好……虽说,每天睡在外面,但我也没有让囡囡冻着,囡囡反而这两年没有怎么闹病……”
老夏说“值得,值得……万发缘生,皆系缘分!老李啊,你和囡囡有缘啊。不然这世上万千之人,咋就让你你捡到囡囡了呢。”
老李说:“是缘分,我们爷孙俩是天大的缘分……老夏你呢?家里还有什么人?”
老夏说:“家里有个哥哥,他孩子多。我这从小就一个眼睛看不见,不能干活。爹妈死的早,哥哥把我带大的。带到十几岁,给我找了个盲人师傅,跟着师傅学习评书、二胡,跑江湖的手艺。我们这眼睛不好的人,只能跟着盲人学手艺。学个二三十年,就出师了。好在学门说书、拉二胡,跑江湖的手艺,不再给哥哥添麻烦。讨饭要几个,还能贴补下哥哥嫂嫂,侄儿侄女们。我和老伴……我们这两口,无儿无女的。爬不动了,还得仰仗几个侄儿养老送终啊。”
老李说:“你们身体好着呢,怎么没有想过养一个呢?”
老夏说:“我们俩……一对残疾,她又聋又哑,我这半个瞎子……养啥呢。就这样吧,过一天算一天呢,落个快活……”
老李说:“说的也是,你们两个在一起相依为命,也算圆满。我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就挂念我的囡囡啊……”
老夏说:“那个白老先生,还有他老伴老何可以考虑下,我看他们对囡囡挺关心的,有收养的意思……”
老李说:“我也想了,张不开口啊,他们收留囡囡再好不过了啊。白老先生说他家大儿子没有孩子,一直想收留个孩子……我看白老先生对东东和小西也挺好的,还有那个吴教授和她老伴老韩,也喜欢东东和小西……”
老夏说:“那个东东和小西,问他哪儿来也不说,是个怪孩子,他带着妹妹,不会同意被谁收留的,那家伙机灵得很,心里有数,待人也热心,知道感恩……那个老王就给他块烧饼,老王脚扭了,他照顾老王两三个月!”
老李说:“这个东东对我家囡囡也好,有好吃的好玩的也都不忘记我们家囡囡。他带回的那个小中,以前我看到过,是个小‘二夹子’,东东不嫌弃他,也收留了他。这个东东是个宽容大量的孩子。那个老鲁师傅收留小中十几天,Uw.kanshom听说他以前是个‘二夹子’,又把他赶出来了!东东,又收留了小中,一起玩的挺开心的。我跟老鲁说,小中这孩子也不坏,被小偷团伙蛊惑、胁迫,才做‘二夹子’的。老鲁不听啊……一句‘狗改不了吃屎’把我噎回去了……”
老夏说:“你的意思我明白,明天看到那个白先生,我跟他说道说道,做个中间人……他们要是收留了囡囡,是囡囡的福分啊,囡囡眼看着就上学了……”
老李说:“那样最好,我这辈子,就牵挂囡囡啊……那劳烦您呢,老夏……早点睡吧……”
老夏说:“好,睡吧!明天的事明天说。”
不大一会儿,老夏就开始打呼噜,周围安静下来,只有老李持续不断的咳嗽声……
我在想,“如果白爷爷和何奶奶收留了囡囡,也挺好的,那样囡囡就可以有地方住,有新衣服穿了,说不定还送囡囡去上学呢。比在这立交桥下,风餐露宿,幕天席地好多了!”
我这样想着,不知不觉的也睡着了。
说起这段的时候,我看见白小楠又再次泪流成河,浑身颤抖不已。
“老李爷爷真是一个好爷爷,好善良的人……老夏爷爷也是,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白小楠抬起头,望了望我,说道,“那后来呢?后来囡囡去哪了呢?”
“后来白爷爷收养了囡囡……然后,没有多久,因为搞绿化工程,立交桥下就不能住了,我就和他们都失去了联系……我继续讲后面的故事吧。”
“嗯。我听你讲的故事,很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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