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婆婆闻言不禁莞尔一笑,说道:“你自以为这样便是个大人,不是小孩了,哈哈,哈哈……”她笑了几声,放开了张无忌的手,只见他手腕以至手指尖,已全成紫黑之色。
那小姑娘咬了咬嘴唇,向他使个眼色说道:“还不快谢谢婆婆不杀之恩。”
张无忌冷哼了一声,道:“她杀了我,说不定我反而更快乐些,有什么好谢的?”
小姑娘眉头一皱,嗔怪道:“你这人不听话,我不理你啦。”说着转过了身子,却又偷偷用眼角觑他动静。
金花婆婆见此笑道:“阿离,你独个儿在岛上,没个伴儿,寂寞得紧。咱们把这个小娃娃抓回去,叫他服侍你,好不好?就是他这驴脾气太过倔强,不怎么听话。”
小姑娘秀眉一舒,拍手笑道:“好极好极,咱们便抓了他去。他若不听话,婆婆不会想法儿整治他吗?”
张无忌听她二人一问一答,心下大急,金花婆婆当场将他杀死,也就算了,反正自己受寒毒煎熬,死了倒也痛快。
倘若将自己抓到甚么岛上,死不死、活不活的受她二人折磨,可比什么都难受了。若是再牵连到殷六叔和纪姑姑......
金花婆婆笑着点了点头道:“你跟我来,咱们先要去找一个人,办一件事,然后一起回灵蛇岛去。”
张无忌怒道:“你们不是好人,我才不要跟你们去什么灵蛇岛呢。”
金花婆婆笑道:“我们灵蛇岛上甚么东西全有,吃的玩的,你见都没见过。乖孩子,跟婆婆来吧。”
张无忌突然转身,拔足便跑,谁知只跨出一步,金花婆婆便已挡在他面前,张无忌身子一侧,斜刺里向左方窜去,仍只跨出一步,金花婆婆又挡在他面前,柔声道:“孩子,你逃不了的,乖乖的跟我走罢。”
张无忌咬紧牙齿,向她一掌猛击过去,金花婆婆微一侧身,向他掌上轻轻吹了口气。
张无忌的手掌本已被她捏得瘀黑肿胀,这一口气吹上来,犹似在满是伤口的手掌撒了一层白盐,痛得他直跳起来。
这时,忽听得一个女孩的声音惊喜道:“无忌哥哥,你在玩什么呢?我也要来。”正是杨不悔,紧接着纪晓芙也从树丛后走了出来。
她母女俩刚刚从田野间漫步而归,陡然间见到金花婆婆,纪晓芙脸色立时变得惨白,终于鼓起勇气,颤声道:“婆婆,你何必为难小孩子?”
金花婆婆瞪纪晓芙了一眼,冷笑道:“你还没死啊?我老太婆的事,也用得着你来多嘴多舌?走过来让我瞧瞧,怎么到今天还不死?”
纪晓芙出身武学世家,名门之后,自然是颇具胆气,但这时顾念到女儿安危,却是不敢轻易涉险,拉着女儿的小手,反而倒退了一步,低声道:“无忌,你过来。”
张无忌拔足欲行。
小姑娘阿离却是一翻手掌,紧紧的抓住了他小臂上的“三阳络”,“嘻嘻”笑道:“给我站住。你叫无忌,姓张,你是张无忌,是不是?”
这三阳络一被扣住,张无忌登时半身麻软,动弹不得,心中又惊又怒,大叫道:“快放开我!”
忽听得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说道:“晓芙,怎么如此不争气?走过去便走过去!怕什么!”纪晓芙又惊又喜,回身叫道:“师父!”但背后并无人影,心中疑惑,凝神一瞧,才见远处有个身穿灰布袍的尼姑缓缓走来,正是峨嵋派掌门、师父灭绝师太。她身后还随着两名弟子,一是师姐丁敏君,一是师妹贝锦仪。
金花婆婆见她相隔如此之远,颜面都还瞧不清楚,但说话声传到各人耳中便如是近在咫尺一般,清晰可闻,足见内力之深厚,心中一肃,屏气凝神,却是不敢大意。
灭绝师太盛名远播,武林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她近些年却是极少下山,见过她一面的人却是不多。
走近身前,只见她约莫四十来岁年纪,容貌算得甚美,但两条眉毛斜斜下垂,一副面相便变得极是诡异,几乎有点儿戏台上的吊死鬼味道。
纪晓芙连忙迎上去跪下磕头,低声道:“师父,你老人家好。”灭绝师太冷声道:“还没给你气死,总算还好。”纪晓芙跪着却是不敢起来。
只听得站在师父身后的丁敏君低声冷笑,心知她在师父跟前已说了自己不少坏话,不由得满背都是冷汗。
灭绝师太冷冷的道:“这位婆婆叫你过去给她瞧瞧,为什么到今天还不死。你就过去给她瞧瞧啊。”
纪晓芙心中松了一口气,道:“是。”站起身来,大步走到金花婆婆跟前。
金花婆婆咳嗽两声,盯着灭绝师太,点了点头,平淡的说道:“嗯,你是峨嵋派的掌门,我打了你的弟子,你待怎样?”
灭绝师太冷冷的道:“打得好!你爱打,便再打,打死了也不关我什么事!”
闻言,纪晓芙心如刀割,叫道:“师父!”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她知师父向来最是护短,弟子们得罪了人,便是理亏,她也要强辞夺理的维护到底,这时却说出这几句话来,显然是不拿她当弟子看待了。
金花婆婆道:“我跟峨嵋派无冤无仇,打过一次,也就够啦。阿离,咱们走吧!”说着慢慢转过身去。
丁敏君不知金花婆婆是何来历,见她老态龙钟,病骨支离,居然对师父如此无礼,心下大怒,纵身疾上,拦在她的身前,大声喝道:“你还未向我师父赔罪,便想这么一走了之?”说着右手拔剑,离鞘一半,作威吓之状。
金花婆婆突然伸出两根手指,在她剑鞘外轻轻一捏,随即放开,笑道:“破铜烂铁,也拿来吓人?”
丁敏君怒火更炽,便要拔剑出鞘。那知一拔之下,这剑竟是拔不出来。阿离笑道:“破铜烂铁,生了锈啦。”
丁敏君再一使劲,仍是拔不出来。这时才知金花婆婆适才在剑鞘外这么似乎漫不在意的一捏,已潜运内力,将剑鞘捏得向内凹入,将剑锋牢牢咬注。丁敏君要拔是拔不出,就此作罢却又心有不甘,涨红了脸,神情极是狼狈。
灭绝师太缓步上前,三根指头挟住剑柄,轻轻一抖,剑鞘登时裂为两片,剑锋脱鞘而出,说道:“这把剑算不得是甚么利器宝刃,却也还不是破铜烂铁。金花婆婆,你不在灵蛇岛上纳福,却到中原来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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