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自愿的赌博,是世上最公平的掠夺方式。
弱势方胜,不仅可以一本万利,还能赢个以弱胜强的美名。
强势方胜,也不用担心被人诟病欺凌弱小。
赌约上,赔金银财物者有之,输法宝灵丹者有之,押妻儿老小者有之,其中豪赌之局,双方大名在南陵道各大赌坊间流传,为众赌徒津津乐道。
有这样一场赌局,所有人只知道胜者名叫陆无道,败方却杳无踪迹。
按理说,这种不明不白的赌局,是进不了来龙去脉清清楚楚的《神之弈局》记录里的。
但它进了,因为胜者陆无道是缥缈宗的宗主,秦国四大派之一的青年掌门。
至于败者,神之弈局编写者五年来找遍天南海北,也未能寻得任何有关他的蛛丝马迹。
自此,这本赌博奇书有了第一个空白。
茶余饭后,人们谈论起这一局的时候,都会叫败方,
无名。
“不!我有名字!我叫陆渺!我叫陆渺!”
荒山野岭的破庙里,一名蜷缩在角落的少年双手抱膝,瑟瑟发抖,心里不停地呐喊。
身前,篝火在山风中摇曳,为落魄的可怜人带来仅有的一点温度。
他一次又一次强调着自己的名字,担心会忘了它。
他就是那个败者,陆渺。
不过,五年前,他变成了无名。
因为他把祖宗的牌位,和名字,一起输了。
“小东西,你们两兄弟挑战了我数十次,如今还有什么可以和我赌?”陆无道负手睥睨着面如寒冰的陆渺,嗤笑道。
陆渺取下褡膊,丢在一旁,“我陆家列祖列宗的神玉灵位和缥缈宗武技阁秘钥,有了这些,无论谁来查,你都是货真价值的陆家嫡系,名正言顺的缥缈宗掌门,这够不够分量!”
陆无道,这个名字本该是自己大哥的。
眼前这人数十年前,混进缥缈宗,惊人的天赋让老宗主陆武十分喜爱,把他收为义子,深受信任。
陆武陨落后,宗主位置落到了年轻的陆无道头上。
大哥和那人从小玩到大,感情深厚,天赋奇高,却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见他做事井井有条,也不在乎弟子的闲言碎语,宗门的一切都交给他打理。
年幼的陆渺那时候也把他当作亲大哥一样。
好景不长,这人终于露出了獠牙。
他第一次与陆无道赌博的筹码,是陆渺的命,要的是缥缈宗的外门财产。
陆渺记得,那一战,两人同使缥缈宗的武技,大哥竟然不敌,最终败下阵来。
“三个月后,你若不服,还是在这里。”那人冷笑着对大哥说道,“我的赌注,你弟弟的命和外门的财产。”
从此,噩梦开始。
五年后,陆无道已经不再是缥缈宗的掌门了,他输掉了一切能输的东西,法宝,灵丹,掌门的位置……全都没有了。
纵使三月之约,陆无道拿出的彩头越发的寒酸,那人也从不拒绝,大战后潇洒取走战利品。
他赢的东西太多了,于是大方的把陆渺还给了陆无道。
“三月之后,你要是不服,老地方。我的赌注就是你输给我的一切。”
这五年,陆无道为了雪耻,夺回家业,砥砺奋发,不仅跨越了一个大境界,更寻得洪级的神识法宝,修为直逼陆武。
如此咋舌的修炼速度,在南陵道中已是傲视群雄,陆无道穷究屡屡失败的缘由,只有一个。
那人委实太强,变强之速犹如神助,超越了他的修炼速度。
或者,他的实力本来就很强,一直以来都在伪装。
几年时间,那人在缥缈宗的威望越来越高,用的是陆无道原本的法宝,使的是正宗的缥缈宗武技,待人接物都用的是掌门的名号……
他摇身一变,成了陆家这一代唯一的血脉,是出类拔萃,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新一代青年才俊,拥有堪比其他三大派老宗主的实力。
缥缈宗内,胆敢质疑的长老走火入魔,弟子莫名其妙殒命,慢慢的,陆无道和陆渺根本无人提及,何况遗忘。
天时地利人和,没有一样站在他们这边,但陆无道别无选择。
“弟弟,大哥还要赌最后一次。”
六十岁的年纪,对凝核境的人来说,正是壮年。
陆无道满脸沧桑,皮肤犹如风干话梅,发须白了大半。
“若是我死了,你切不可向他寻仇。你修炼时间不长,就当没有这些事,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好好过日子。”
临走前,陆无道把祖宗的牌位和武技阁的秘钥留给了弟弟,还有一支空荡荡的酒葫芦。
两人在老地方约战,湖泊中的一块小岛上。
陆渺没有听话离开,而是悄悄来到了湖边,遥望着战况。
风起林摇,刮起阵阵涟漪。
天际流光划过,那人落在岛上,与陆无道对峙。
“我很佩服你。”那人仰天长笑,随后目光一凛,“这一次,你的赌注是什么?”
陆无道指着摆放在一旁的布包,“这是我求来的易骨丹,我要赌我的脸和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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