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白一青的两条身影,终于飘然落在这个山峰之上。
那条白色的身影轻轻把白喃珏放在地上,温柔地察看着他的伤势。
瞧真一点,这条白影原来是个女的,而且脸上由鼻至嘴皆蒙上一层如雾如幻的白纱。可以说,她一身皆白,恍如一只白色的——妖魅。
只有她那头及膝的乌黑长发如一个甜蜜的夜……
还有,她有一双很美丽的眼睛。
她的眼睛十分年轻,看来只有、五岁年纪,然而这双眼睛的美丽,早在预告着眼睛的主人将来的惊世绝色。
迷蒙、寂寞的眼珠深处,仿佛暗自隐藏着一个遥远的梦,一个向往得到人间关怀的梦。
这丝丝如梦的眼神,竟与白喃珏平常的眼神意外地相似。
如今这双蕴含梦想的眼睛,正轻柔地落在白喃珏的脸上。
她出乎意外地关心,略带点羞涩,问正站于其身畔的那条青衣人影:“尊母,他……是谁?”
她虽然亲手救了他,但还不知道他是谁。
那条青色身影原来唤作“尊母”,难道她是什么身份尊贵之人的母亲?听来倒像是那个女人的称号。
这个被唤作“尊母”的人方才缓缓转脸看着那个白衣少女,只见青衣人的脸上竟罩上一个七彩斑斓的面具,使人难辨其真正面目,到底是男是女?
不过青衣人一开腔便无所遁形,其嗓子听来是一个成熟妇人。
她道:“据我所知,他是当今武林一代大帮帝九天的第四弟子,也是此枭雄的第一战斗工具——白喃珏!此外,他在帝天盟徒众当中,向有‘杀神无常’之外号!”
青衣妇人居然对白喃珏的出处如数家珍,俨然天下事全都瞒不过她似的。她是谁?她们到底是谁?
“杀神无常?白?喃?珏?”那白衣少女徐徐的、一字一字的、反复的念着白喃珏三个字,像对这个陌生的名字极感兴趣,要把它好好记于心上。
她猝然泛起一片欣赏之色,柔声轻语:“即使被误解还坚决牺牲自己救人,不愧是一条顶天立地的好汉子……”
那青衣妇人乍听她如斯称许,有点诧异,道:“你……你不会是对他……”
白衣少女默无回应,只是满目怜惜地瞟着白喃珏血淋淋的上身。
他不单浑身是血,就连他的额亦鲜血淋漓,是给洪水轰打致伤的。
她不期然撕下适才紧紧系他手臂的白练,一边小心翼翼的为他的额头包扎,一边道:“他伤势非轻,也许快要死了,那道洪水当真可怕……”
话未说完,那青衣妇人已突然截断她的话,以一种苦口婆心的口吻,说出其不意句听来莫名其妙的话:“别忘记,你并不属于这个鄙俗的人间……”
白衣少女闻言脸色一变,这句话似乎真的说正她的痛处。
哦?她为何并不属于这个人间?
难道……她根本便不是人?
她真的只是一只魅艳、寂寞的妖?
青衣妇人继续道:“你适才盲目出手救他已超越了本分,如今还为他包扎,更是极不应该……”
是的!白衣少女心中亦明白,她早已超越了自己身份的本分。她本应冷看人间一切兴衰,冷看所有的英雄好汉,然而就在白喃珏命垂毫发的一刻,她竟然不顾后果地救了他……
一切都大大超越了应有的本分,既是如此,索性……
“尊母……”白衣少女忽尔回望青衣妇人,一片恳求之色,道:“他是一个性情中人,这样的人死了实太可惜,求求你,就让我救他一次!”
青衣妇人默默的凝望着少女那双“哀怨缠绵”的眼睛,半晌无语,最后张于“唉”的长叹一声,转过脸不再看她。
白衣少女喜出望外,道:“谢谢你。”
说着猝地以双掌轻按白喃珏的胸腹,跟着闭目提气。
说也奇怪,片刻之间,只见白喃珏浑身皆在散发袅袅蒸气,双唇微微启动,似已回复生气。
以白喃珏如今所负之伤,即使帝九天亲临替他疗伤亦非要一个时辰不可,这白衣少女看来也仅得十四、五岁年纪,武功居然已至如此惊人境界,实在匪夷所思。ww.uash.o
抑或,她所使的并不是什么武功,因为她根本便不是人……
青衣妇人问:“行了?”
“嗯。”白衣少女香汗淋漓,显见为把白喃珏救离垂死边缘,她付出了十分艰巨的努力。
“不过,他的头给洪水当头轰下,伤得最重,恐怕他纵然痊愈,也会……”
青衣妇人不给她说下去,先自道:“但那已经不再是你的事了,我们快走吧!”
白衣少女微微一愣,问:“尊母,我俩就这样把他弃在此荒山野岭?”
青衣妇人向她斜眼一睨,反问:“你舍不得?”
白衣少女低首无语,不敢看她。她脸上蒙着白纱,谁都无法瞧清楚她的脸色。
青衣妇人道:“他快要醒过来了,绝不能给他知道我俩的存在,因为我俩并不是……”
并不是人?她没有再说下去。
白衣少女还是有点担心,道:“但……”
声音无限低回。
青衣妇人有点失笑,霍然一把捉着她的手,道:“走!”
说罢双足一蹬,立时纵身而起,拉着那白衣少女在灰暗的月夜下飘然飞逸,一片妖幻迷离。
到底,二人是人?仰是妖?
那白衣少女飘身于半空之中,那丝丝罗裙上的白练又如千丝万缕般随风飘飞,她仍不住依依回望地上的白喃珏,如梦的眸子内,竟暗暗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一种她绝不该有的情愫。
而莫予终于无法再找到白喃珏与古云!
白云二人像是突然从人间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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