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究没有错看了莫予与古云!
他自己却反被这世界错看了!
只是如今这人已然不在了!
莫予的心不禁直往下沉,一双本已干涸的眼睛又复濡湿起来,一直在他心头犹豫不决的抉择,就在此刻,他狠狠的决定了!
青荷犹在绝望地啼哭着:“为什么?为什么白公子要……保证……你们?为什么他宁愿……豁出……性命……也要救那些……孩子?为……什么啊?他……为什么……这样傻啊?”
莫予恻然盯着她痛如刀剐的脸,他忽然发觉这个十四岁的女孩,对白喃珏竟已有一种超越主仆的感情……
他扳过她的身子,毅然道:“青荷,难道……你还明白?白师兄如此做。只因为……他深信这样做……不但绝对正确,而且,也是此世生而为人,应该要……做的事……且必须……要做的事……”
青荷泪痕披面的看着他,悲恸地问:“应……做……的事……必须……做的?”
“不错。”莫予眺着漫天的风雪,十二岁的他居然唏嘘起来:“既已生而为人,若自认为应做的事必须做,即使……死,也还是……会毫不考虑。一意孤行地去干吧?”
“这便是他!”
他言毕瞥了青荷与古云一眼,悠悠的道:“今日,我也恍然明白这个道理,也到了我该实行这个道理的时候!”
他说着愀然地转身,再没理会青荷,径自步去。
青荷大惑不解,惟有凝眸目送莫予渐渐远去的孤单背影。
他的头发犹在风雪中飘扬。
如雨。
如丝。
如恨。
如愁。
如哀。
却不如意……
天下第一楼内。
帝九天正欲就寝,忽地,楼外响起一阵落寞的敲门声。
帝九天非常讶异,这么夜了,还有谁有这样的胆子敢来骚扰他?
“谁?”他沉声问。
“我。”门外人直截了当的答。
帝九天当然认得这个声音,他想不到他竟会这么夜来找他。
“门未闩上,进来吧!”帝九天边答边把早已松弛下来的老脸再度绷紧,眨眼之间,脸上又复绽露一股不可侵犯的帮主威仪,整装待发。
“轧”的一声,门开处,他徐徐步了进来。
难怪适才的敲门声如斯落寞,因为步进的他有一颗落寞的心。
他是莫予。
“师父。”莫予木然地低唤一声。
“唔”帝九天自鼻子里沉应,问:“予儿,你这样夜来找为师,所为何事?”
莫予定定的瞧着他,依旧没有半丝表情,一字一字的道:“徒儿想和师父做一宗交易。”
“哦?交易?”帝九天微微错愕,定定盯着莫予,嘲弄道:“我的好徒儿,你怎么突然变成一个商贾,居然和为师谈起交易来了?这可不是你!是了,你到底想交易什么?”
莫予平静的道:“我,需要白银两百万两。”
两百万两?帝九天一双龙目睁得如铜铃般大,他的眼睛,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睁得这样大。
莫予答:“不错,两把百万两,一两银子也不能少……希望这笔银两以白师兄和古云之名……捐给极东一带受洪水肆虐的所有村民!”
啊!原来他心中所想的……
还是那些活在水深火热的灾民?
还是——
白喃珏?
古云?
这就是他认为应做的事?那不应做的事呢?
帝九天只认为莫予是个傻子,.ukansh.他狡狯地斜睨莫予,目如鹰隼,问:“你说这是一宗交易,那你又以什么来与为师交易?”
莫予毫不踌躇地答:“我,我自己!”
“只要你愿出这二百万两,我便代替白师兄替你打——铁桶江山!”
帝九天一怔,他至此方才知道,自己一直都太低估莫予。
他以为他过于愚仁,不懂利害,如今终于知道,莫予比他所想的更懂分析利害。
目下白喃珏已死,帝九天已失一员大将,莫予要以自己来作谈判条件,现在正是千载难逢的时机。
为过,如此乘机以自己来交易,为的只是拯救灾民,只是报答古云和白喃珏这两个死了的人的相救之恩,在帝九天的眼中,莫予又始终也和白喃珏一样——愚不可及!
然而,莫予所提出的,确实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选择。
帝九天朗笑道:“呵呵!果真悲天悯人,就连老夫也开始尊敬自己的徒儿了,不过你可有想过,人间遍地皆是为生计愁苦的人,你帮得了一次,帮不了第二次……”
莫予并不作声,他只是凛然地看着帝九天,目光中的坚定不移已表露无遗。
再也没有哀求,因为这是一宗最公平的交易。
也是一宗最无奈的交易。
帝九天一颗素来老谋深算的心在此瞬间,不断的推详,琢磨,盘算。
良久良久,天下第一楼内,最后传出了一声豪迈之极的笑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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