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烛就这样在苏沐的每日照料下过了半年多,说是照顾其实主要是苏沐觉得无聊来捉弄一下他,或者说一些牢骚,依旧隔几天吃一粒药丸。
他的身体在这段时间逐渐恢复控制,现在已经能完全下地行走,只是有时奔跑起来还是会摔倒,不过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这半年来老者却不曾来过一次,听苏沐说他经常一个人待在草庐里,一般不会外出。
“小孩你行不行。”
烈日当空,两人正在一棵小树旁趴着,南烛的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树蔓,另一头接着一根树枝,而树枝正撑着木盆。
“嘘!别说话,兔子要被你吓跑了。”
“好好好,我不说话,你要是抓不住就等着挨打吧。”
苏沐在旁白了他一眼,接着转头也看向木盆。
离木盆还有一米的地方有只野兔正站起身上下打量着,俯下身,向左跑两步又向右跑两步,再站起身。
野兔在盆前不停踱步,用鼻子嗅了嗅,看周围似是没有危险,终于打算走近叼走那株药草。
“啊!”
突然从远处的树边传来苏沐一声尖叫。
野兔被这突兀吓一跳,立马跑没了影。
“蜘蛛啊!好大的蜘蛛!”
苏沐闭上眼不停挥打着空气,南烛在旁也被这变动吓一跳,站起身懊恼地看着跑走的兔子。
“好了,蜘蛛早就被你的叫声吓跑了。”
苏沐听到后慢慢睁开眼,又用双手在自己全身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一根蜘蛛丝在身上后才长舒一口气。
“兔子呢?兔子抓到没?”
“早跑了,大小姐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
南烛走近木盆开始回收这些工具。
“我就说嘛,你这根本没用,还不如本小姐徒手快呢。”
“是是是,您说的都对。”
“哼,那当然,下次我给你抓四五只,一只炒着吃,一只烤着吃,一只炖了,还有一只在旁边看着。”
南烛看她叉着腰说大话,也没有反驳,毕竟这半年相处他早就习惯了这位的性格。
“回去吃药丸吧,三天抓不住一只兔子,吃完药再努力。”
南烛已将全部工具回收完毕,朝苏沐挥挥手示意准备走了。
“啊,又要吃那玩意啊,我还是宁愿饿死。”
苏沐嘴里不情不愿,但还是跟着南烛往家走去。
两人走在山间,耳边有鸟叫,有小动物时常走过,山风也消除了夏季带来的炎热,真是感到惬意非常。
南烛也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每日在这山上无忧无虑。
老者虽说没有限制他们不能下山,不过有次也和苏沐说过现在还不到下山的时机。
南烛自然更乐得玩耍,心里关于皇室等等已不再在意。
这半年来他与苏沐每日待在一起,也猜到了她的身份应该也不仅仅只是平民而已,一些学识比他更要优秀。
不过他也无所谓,这种生活能够一直下去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两人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着,苏沐哼起歌,南烛也跟着哼,月亮渐渐升起,他们也终于走到家。
“你们回来了?“
此时木屋外一位老者慈爱地看着他们。
“爷爷!你怎么过来啦。”
苏沐欣喜地跑到老者跟前,南烛在后紧跟着,“爷爷。”
老者摸着两人的头,“好了,进屋吧。”
说来,南烛还不知这位救了自己的老人叫什么,他只听苏沐叫他爷爷,而且苏沐也和他说过自己同样是被爷爷救下的,没有多问过。
房间内,烛光在摇曳。
老者面对两人,先将目光对向苏沐。
苏沐似是想到了什么,带着疑问的目光看向老者。
“沐儿,你可以下山了。”
苏沐听到这句话身体不自主地颤抖了一下,随即又平复下来,她低下头,沉默良久。
南烛在旁边听不懂两人之间的对话,但是他能感觉到苏沐听到这句话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可能是气势,可能是她低下头的表情,但唯一确信的是,有什么东西变了。
蜡烛烧到了末尾,开始噼啪作响。
“好。”
苏沐终于抬起头,她看向老者,从未有过的坚定出现在她眼神中。
这时她又看向南烛,顿了顿,
“爷爷,那他?”
“无事,你放心下山,他跟着我。”老者看出苏沐的担忧。
“好,我知道了爷爷,沐儿明日一早就走了,不能再照顾爷爷。爷爷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也偿还不了,等沐儿将所有事情解决一定会再回到爷爷身边。”
苏沐眼含泪水,说话间已双膝跪在老者身前,话语依旧坚定。
“爷爷,还有些事我想和南烛单独聊一聊。”
“好,你们两个小家伙玩玩闹闹也过了半年,是应该好好告别一下。”
老者慢慢走出房间,将房门关上。
屋内现在只剩两个孩子,南烛虽有些事情不清楚,但也知道这个刁蛮不讲理的女孩明日就要离开了。
“姐姐,你要走了吗?”
“嗯,明日启程。”
“为何?是有什么事情吗?明日会不会有些太着急了。如果事情麻烦也可以带着我一起,我知道可能帮不上姐姐的忙,但我保证肯定不会添乱的。”
南烛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想挽留,或者是不想再有人离他而去,他的声音在颤抖,他知道哭没有用,但是情绪却压不下去分毫。
苏沐看着眼前的孩子,这时她才反应过来,是啊,他才五岁多。一个人肯定很无助吧,苏沐伸出手,第一次温柔地摸着他的头,
“小孩,本小姐可是很厉害的,虽然我相信你以后肯定更厉害,等到那时你可以再来找我,但是现在你也要相信我,有些问题我可以自己解决。”
“那姐姐可以和我说这次下山是做什么吗?到时我又要去哪找你?”
苏沐沉默了片刻,爷爷应该会照顾他一段时间,不会贸然下山,既然如此说也无妨。
“我准备去蜀郡。夏国六郡五州一都,现在只有皇都与蜀郡依旧混乱,蜀郡的郡王早已死在皇权之争中,且郡土本身资源贫瘠,位置偏僻,地势险峻,也没有王花精力去占领,所以其他封地不想参军的流民都逃到了蜀郡去。”
“我一直托爷爷帮忙打听前大太监傅广的消息,现在确信他就躲在蜀郡,我此去就是要杀了他!”
苏沐说到此处,再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左手紧紧攥着,身子也跟着怒到颤抖,南烛见状将手放在苏沐左手上,只能无声安抚。
苏沐过了好一会才平复下来,随即转头看向南烛表示自己已无事。
“我的父亲原是夏国苏相,我们苏家是皇城位列前茅的大家族,甚至祖父曾伴太上皇征战无数。不过就在傅广夺权那天,父亲在宫中没有逃出,被傅广下令斩杀,命丧当场。”
“翌日战火四起,我的娘亲为护我而死,我的胞弟还在襁褓,我眼睁睁看着他被战马踏死,陪我一起长大的丫鬟也被侮辱至死。”
“苏家七零八碎,他们才不管你是不是什么大家族,各个人马将皇城屠成血色,我只能靠在尸堆中不停躲藏才侥幸逃生。”
苏沐的手又重新攥紧,指甲扎进手掌,血液顺着滴到地下。
啪嗒,啪嗒。
“傅广只是我的第一个磨刀石,我要将所有毁了我生活的人全部杀死。”
南烛看到苏沐的痛苦,苏沐的决心,他不是不能理解,他自己的生活也因此毁灭,他当然知道其中道理。
但奇怪的是他没有复仇的念头,也许是他未曾经历像苏沐噩梦一般的苦难,也许是他年龄还小,但这也不是理由。最终他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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