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昏睡了多久,只知梦里他再度回到了都护府。
府中白绫高挂,他来到门前看到了愁容满面的外公赵都护,走进房间又看见妹妹宁彩跪卧于床榻前,泣不成声。
是......她吗?他凝望向那个平躺在床榻上被寒衾遮盖住面庞的人,脚下每向前一步,都感觉到异常沉重。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迟了。
他伸手掀动寒衾一角,僵硬的手不住颤动,终于被他掀开寒衾露出了榻上人真容,可那竟是......养母?
慕鸿夜只感到由鼻孔直窜进两股猛烈辛辣的凉气涌入大脑,他顿时被呛开双眼,猛地坐起了身,用力咳喘。
“这是雪山生麻姜熬制成的药膏,开盖后用鼻吸取片刻可解天下多数迷药,也有祛除体内湿寒之毒的功效,并没害处。世道难行,独自带着病重家弟出门,迫不得已要小心谨慎,我叫容晚,弟弟叫北源,请您见谅。”
容晚跪坐于慕鸿夜身前,她满是歉意地对着他诚恳鞠躬。
“在下慕鸿夜。”
他半鞠一躬作为回应,随即侧目瞄了一眼身旁地面,果然此时在那堆瓶瓶罐罐中间唯独缺少了一个绿色小药瓶。
这时前门被人匆忙打开,车夫老丈回过身露出半边脸颊,神色张皇地轻喊道:“喂,小子,你可没说追你的人来自官家。”
慕鸿夜闻言立即撤身退离出车厢,从速前往老丈身旁。
容晚也想跟上前去探明情况,却听见身后传来弟弟北源清晰的话音:“姐,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容晚当即回过身,看见此刻重新恢复清醒的弟弟,她登时热泪盈眶,冲上前去一把将弟弟拥进怀里。
这是容晚时隔数日以来,再度得见自己弟弟恢复成过往的样子。
“从何而知他们来自官家?”
慕鸿夜背过左手将车厢前门合紧。他左右张望,发现道路两旁的树林间隐隐有数骑追上。
“别看我这两个宝贝品相平平,实际可都是从丰州见马郡马场精挑细选的极品大良驹,”老丈竖起两根手指,分别朝左右两旁树林点了点,“能在短短时间内从遥遥落后直至追平我的车,只有骑兵座下的战马方可做到。”
话音未落,老丈抬手挥舞起匕刃直插进车辕里,他坦言道:“你惹上的人我招惹不起,看在我们搭救你一命的份上,拿回你的匕首,放过我们性命。”说罢,不等慕鸿夜回话,老丈旋即勒动缰绳,双马登时起扬,马车剧烈晃动几下,当即停驻半道,不再前行。
一路追赶不停的数骑快马这时从树林两侧包抄跃出。
数骑围绕着马车不停游动,直到那个身背大环刀的蒙面黑衣人策马赶到,方才共同朝马车缩紧包围。
慕鸿夜见状挥左手拔起匕刃一跃跳下马车。车夫老丈则摊开双手向着四周来人一一示弱。
“放过无辜的人叫他们离去,或许我们可以谈谈价钱。”
他径自朝着前方那骑领头的黑衣人走去。尽管深知对方来自官家并且受人指使,断然不会再商谈任何条件,可慕鸿夜的真实目的却也并非如此。
他只想配合车夫来个声东击西。
刚走没几步,慕鸿夜忽然拔腿朝右侧树林跑去,与此同时,车夫趁机挥鞭迅速驱动马车。
马车登时冲出包围朝前奔离。
黑衣人众似乎对此早有意料,他们冷静有序地分成两拨追击。
数骑黑衣人策马狂奔很快追至马车两侧,渐渐朝驾驶位夹击靠近。车夫赶忙从脚下抽出了那柄曾花费重金打造,平日里用以防身,实际只为珍藏把玩的槊。
车夫双手持槊勉强维持着身体平衡,不时朝两侧来人发起刺击。
他左右接连刺出数击皆未得手。数骑黑衣人当即从马鞍两侧抽拔出刀,分别砍向车夫的两肩臂膀。
车夫拙笨地挥舞着长槊,周身四处已被刀尖划破了数道伤口。
这时车厢前门忽然由内打开,而后自车厢中平伸出一只手。那只手紧紧握住槊杆后端,随即用力左右摇摆,长槊由后向前带动起车夫双手,只轻巧地挥动几下,便先后挑落了两侧数名黑衣人众。
另一拨前往树林追击的黑衣人很快又将慕鸿夜团团围住。
领头的那位当即纵身跃下马背,他果断抽出了那柄别在身后的大刀,刀背上众多铁环不断发出“哗啦啦”的响动。
“看来你对单打独斗情有独钟。”
慕鸿夜弓起身子挥动匕刃,摆出了迎战姿态。
曹钰则将大环刀扛在肩头,他不屑地晃了晃脑袋,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咒骂道——我只想亲手割下你的头,再把里面掏干抹净,用它来为我们这些弟兄斟满饯行的酒。
曹钰举刀动身的刹那,慕鸿夜也迎面出击。
两个人在寂静的树林间犹如两匹为争夺生机而狭路相逢的猎豹。
兵器交锋的声音先从林中响起,随后交撞生成的火花有如血夜里划过半空的飞火流星。但听闻一声脆响,流星瞬息间于树林中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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