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城市的边界线在辉煌璀璨的灯光中变得暗淡,若隐若现的是南江上点起的盏盏船灯。朦胧寂静的夜,黑色的云慢慢从天际飘过天空,被城市的灯光照的发亮。一辆辆车穿梭在南江市的每一条马路上,路边的路灯,照进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苏祁内心十分忐忑,站在林枫家门口,却不知道如何去向警界的这位前辈表达自己的来意。手足无措间,一只手突然拍了拍他的后背,他立马回头看去,没想到正是房子的主人,林枫。
林枫大老远处其实就已经看到了苏祁,心里也知道苏祁是为何而来。眼前的这个青年不禁让他想起来曾经的自己,和现在的苏祁一模一样,年轻好胜,但二十年的经历让他慢慢褪去了稚嫩的外表,稳重和经验成了他行事的原则。
林枫不禁坦然一笑,二十年匆匆略过,不经意间一切都早已失却,年少时的精神气,到现在竟是所剩无几。但,有几个人不是在成长中度过的呢?成长的代价就是在时间的湍流中磨去岁月的棱角,最终慢慢屈服于人生。
“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事情而来。”林枫笑着,从兜里掏出钥匙,缓缓打开了门,“进来吧,顺便尝尝我新买的水果。”
苏祁连忙进门,在玄关处换上了拖鞋。
房子不大,是那种刚过百平的小区房,门口直对的就是客厅,两边是卧室和洗手间,一间卧室的门还是敞开的,里面全是粉色的装饰,床上摆着几个玩具熊,旁边是一个小小的写字桌,一猜便是林枫女儿的房间。
林枫招呼苏祁在沙发上坐下,自顾自的去厨房洗了几个果子,用果盘端了出来。
“今天家里人都去我岳丈家里了,这家里只有我一个,不然一定请你吃顿饭。”林枫笑着做到苏祁对面,递给苏祁一个苹果。
苏祁放下背包,接过了林枫递过来的苹果。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迟早会来找我,但我没想到的是会这么早。”林枫微笑道,眼角露出几分难以形容的情绪,像是高兴,却又像是悲伤。交杂的情绪,像是百米高的巨浪一样,拍打着林枫的心房。
“但是,那个人不会等待。”林枫眼角突然微缩,一股清冷的气息从他的眸子中透出,冷冽,严厉,野兽般的眼睛直直盯住苏祁。
“苏祁,狩猎已经开始,每个被猎手盯上的肥羊,最终将会变成祭坛上的血肉,这是猎人得以存活的理由。”
林枫的话惊得苏祁说不出话来,眼睛瞪得老大,甚至连心脏的跳动都开始加速。
“我知道你来这里是问我你父亲十六年前离开警局的原因。”林枫看到苏祁的神色,微微缓和了神色,靠在椅子上,肃然道:“二十年前的那起案子,是我,苏成,包括当时数十位刑警内心的一道关卡。在那场血色的风暴之后,带给我们的,不仅仅是心灵上的冲击,更多的却是信仰上的崩塌与无助。”
苏祁可以看到林枫眼中的那一丝泪光,在灯光的照映下特别清晰。
苏祁也大致了解,父亲苏成当年离开警局,并不是因为父亲口中所说的回归家庭,而是发生在二十年前的那件血案,但具体原因父亲却始终不肯向自己透露。
“四年的侦查,从南江到东莱,我们跑遍了几乎可以去的所有地方,但无一例外的毫无收获。那个黑暗中的人,那件案子,甚至是那具尸体,我们一无所获。曾经的我们认为这世上没有任何可以逃脱法律和审判的人,但当信仰开始崩塌时,一切来的都是那么突然。”
“那一年,三十多位同事向局里提出了辞职,甚至连你的父亲也离开了警局。我知道,在他们的心里,他们赖以工作的信仰崩塌了,整个刑警队,只剩下我和法医老韩。”
林枫苦笑了一声,那起桌子上打开的一瓶啤酒猛地灌了一口,继续说道:“但直到十年前,我才发现,这起案子,从一开始,我们就找错了方向。”说着,林枫疾步走进卧室,在里面翻找了好一会儿时间,等到他出来的时候,拿出了一张尸检报告。
苏祁接过那张尸检报告,上面猩红的字瞬间映入眼帘——
“经生理学解剖检测,死者秦臻阳死亡时间为2018年12月8日晚十二点至次日凌晨一点期间,无名死者死亡时间死亡时间为一周之前,但死者血液十分新鲜,经过检验,是羊血。在死者大伤口处发现一种特殊的植物凝胶,见光极易分解。”
苏祁突然想到了那一天见到的奇怪场景:血液突然从尸体伤口处,慢慢流出,当时还把他吓了一跳。没想到是这种凝胶搞得怪。
“这是一场谋划者眼里的祭坛,二十年前的他又回来了。我原以为二十年,他早已躲进人群,不知所踪,但狼迟早会亮出獠牙,虎豹迟早会从睡眠的洞穴中窜出。”林枫上来拍了拍林枫的肩膀,“苏祁,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那您为什么不向警局所有刑警说出这件事呢?”苏祁疑问到,“我想,这么多人一起侦查可能会更高效些。”
林枫笑着摇了摇头:“犯罪的影子已经慢慢潜伏在警局的每一个阴暗的角落,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用五年的时间去发现这件事。在你刚上警校的那时候,我就去学校看过你,当然,你并不是唯一一个候选人,当只有你做到了一切我能够提出的条件,于是,我把你招进了南江市局。”
苏祁听完,大脑一片空白,内心愕然:原来自己这几年看似精彩的生活,只不过是眼前这个男人早就铺好的路罢了。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好受,但我别无选择,每个人都可能拥有选择的权利,但你,我,你的父亲,我们都没有选择的权利,因为我们就是天生来找到角落中的罪恶,来将他们带到阳光底下,接受人性的审判。”
苏祁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他发现自己愈发看不懂眼前的人。
屋外的灯光依旧在闪耀,淡淡的黑色在整个世界盘旋,游荡。
......
苏祁是被“砰砰砰”的敲门声惊醒的。
睡眼朦胧的他抬头看了看床头的钟表——六点半。这么早,会有谁敲门呢?苏祁懒洋洋的穿上衣服,踏着拖鞋慢慢向门口走去。
“砰砰砰”敲门声还在继续。
苏祁加快了脚步,到门口出打开猫眼,发现外面是江亦辰,立马打开了门,把他放了进来。
江亦辰是直接从滨河区的家里赶来的,眼见时间早了,便来到苏祁家里待一会儿。
“苏祁,过一会儿别去警局了,直接跟我去薛鸣家了解了解情况。”江亦辰坐在沙发上,笑着说道。
苏祁边刷牙便答道:“没问题,但我一会儿可得向局里报备一下。”
苏祁三下五除二快速收拾了一下,穿好衣服,走出卧室,对着沙发上的江亦辰挥起手来。
“赶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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