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在翻看阳幸福的旧案档案时,总觉得9527听起来很熟悉,但是又不记得在哪里听过,他向来是对文字或者数字东西过目不忘。只是阳幸福的案件内容寥寥数页,简单的不能再简单,证物除了当时的自杀水果刀、老上海牌上发条的手表,以及一本语文书,再无其他,当然还有那封和吴勇家里发现的材质一样的火柴信。
这封信还是后来阳光交给警察的,信的内容和吴勇家里一模一样:午时取命。这封信是当时办案民警记录的最大的嫌疑线索之一,因为这明显带有恐吓威胁的字面意思在里面,只要找到给这封信的人,起码就知道阳幸福是为何自杀。
当时的字面结论依然是:没有明显他杀痕迹,找不到寄信人。后来经过这门多年,虽然杨立军正局生前也动用过其他手段帮助阳光查找线索,包括指纹提取、微生物提取以及最新的DNA提取等,信封上水果刀上都只有阳光、阳光母亲以及阳幸福本人的指纹和生物痕迹。
水果刀上的血迹也确实都是阳幸福本人的。
现场当时的黑白照片早就模糊不堪,阳幸福到底的状态和手里握刀的姿势等等都非常模糊,以及伤口的形状深浅在法医报告里面也就是一笔带过:致命伤口为胸口心脏部位被尖刀锐器刺破心脏,导致心脏破裂血液大量外涌失血休克性死亡。
秦天紧紧盯着“血液大量外涌”几个字,仿佛发现了什么,又觉得模糊不定。他找了刘丽主任“丽姐,如果人自杀的话,一般情况下会一刀直刺心脏么?”
“一般情况下,自杀的人如果意志坚决,会一刀刺向心脏的胸腔,但是如果不是找准位置,平行于胸腔肋骨一刀直击心脏的话,自杀的人往往会在很痛苦的过程中等待救援或者死去”刘丽不好奇秦天问这个问题。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精准知道自己肋骨位置,一刀下去很难直刺心脏,即使刺到了,什么情况下会血液大量外涌?”秦天接着问。
“心脏破裂,血液大量外涌的情况就是自杀的人抽出了凶器,血液喷涌而出。”刘丽认真的回答。
“一击毙命或者等待死亡,两种过程天差地别,大量外涌这种应该是一击毙命吧?”
“是的,如果心脏不是被直接刺破只是伤及心血管,凶器没有拔出来,心血会流入胸腔或者心包,这样的过程就是等待死亡,死者还是有时间等待抢救。”
好的,丽姐。
秦天点点头,想去叫上白云,说要去找阳幸福当时知情人再问一下当时的实际情况。这叫何宣一个头疼,不是说让李兵带着秦天弄吧,这下好了,秦天主动带着白云去了,不过转头一想:阳幸福案已经多少年了,去问点当事人情况,能有啥危险。
随即何宣找到白云。
其实白云一开始也挺不乐意的,年轻人都有梦想,更别提这个心高气傲的白云小姐,上大学这些年她没有少看各种好莱坞大片,毕业后往刑警队扎,肯定是冲着女超人拯救全世界去的,这种去调查走访的小事,她能乐意干吗?更何况是和那个人模人样的秦天,谁知道这道貌岸然的小子有什么花花肠子。
于是何宣又把平时阳局那种苦口婆心的一套搬过来说了一遍,最初他自己都怀疑自己能说这些狗屁胡话,但还是特别强调:不管大事小事,都关系到人民幸福、生死安危,调查走访是积累工作经验,这也是局里对她的信任,也是对她的考验。
白云打大眼睛眨巴眨巴,想想自己刚开始工作,自己老爹本来就不满意自己来刑警队,当初是自己逼着老爹同意自己来的,不能这些小事就打退堂鼓,所以很快便爽朗答应何队。
白云这姑娘做事挺认真,跟秦天搭手完全让两人在众人眼里感觉不出是才来实习的新警员。两人接手这案件之后,根据其他部门同事提供的资料,她知道了当时和阳幸福一起关系特好的数学老师:钟玉国,今年六十岁,在中乡社老家安度晚年。电话中,白云听到钟老师声音洪亮气息平稳思绪连贯,觉得能在钟老师身上问问当年阳幸福的情况。
秦天和白云驱车去了中乡社村钟玉国老师家里。
“小秦,小白请坐啊,两位年轻人真了不得啊,这么年纪轻轻就当上干部啦”钟老师爱人给秦天和白云端来两杯刚沏的茶水,热气腾腾中,仿佛这夏天的温度又升高了一些。
虽然两人是驱车而来,但是依然风尘仆仆汗流浃背。两人就着旁边嘎吱作响摇头晃脑的电风扇,不好拒绝这热腾腾的待客之道,示意阿姨放下茶杯,他们歇一会儿,等睡午觉的钟老师下楼再聊。
钟玉国爱人余阿姨却很健谈:“你们来,老头子跟我说了,就是想问问阳幸福生前那些事情。当时我还好奇,这个事情本应该问阳幸福他爱人啊,后来才听说阳幸福死后,他爱人精神时而正常时而不正常,好在孩子成才,现在听说做了礼县警局正局长,这也是了不得啊,是我们中乡社出名的人物。”
余阿姨见两个年轻的警员拘谨的站着,自己先自顾自的打开了话匣子,说了这些秦天和白云早就知道的事情,几人也就熟络起来。
“所以这就是我们来找钟老师的目的,阳幸福阳老师生前和钟老师是一个年级的教师,两个关系好,阳老师除了你们,好像身边的亲朋好友也不多,问了一遍也都是无关紧要的信息。”
白云仔细的亲切的陪余阿姨说着,娓娓道来也不谈及案子的相关事情,反而就说了些家长里短的龙门阵,秦天的心思不在他们的谈话上,他的心思在钟玉国钟老师身上,因为当时案发时是钟老师报案的,也就是说钟老师是第一案场目击者。
“哒哒哒”,一阵拖鞋的声音从楼梯传来,一个穿着红背心工装短裤的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从阁楼木质的楼梯慢慢走下来。左手手里提着一柄蒲扇,嘴里叼着纸烟,右手掀起脖颈上的汗巾擦拭着脸颊上细密的汗珠。
“这鬼天气,怕是要下暴雨,闷热得要命,我刚躺下一会儿,就浑身湿透了,老太婆快去把水缸里镇的西瓜拿出来,刚好两个小娃儿在,一起凉快凉快。”从楼梯走下来的正是钟玉国钟老师。
余阿姨起身去了厨房,很快听到水缸起捞起物品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你们慢慢聊,西瓜很快就切好端上来。”真是个热心的阿姨。
秦天不兜圈子,等钟老师坐上堂屋的靠墙凉凳,直接切入主题:“钟老师,这是我们的工作证,我们过来的目的您老应该知道,就是想再请您回忆一下当时您发现阳幸福老师自杀时候的情况。”
“不急不急,来来来,先吃块西瓜”还没等钟老师开口,余阿姨已经端着切好的西瓜出来,放在了一个竹制的茶几上,鲜红的瓜瓤透着翻砂表示瓜已熟透了,黑亮的瓜子儿表明西瓜甜味可口。秦天和白云都不约而同咽喉蠕动,确实口渴了,先前热茶怎能抵得住这个西瓜的半分凉意。
“谢谢阿姨,您放着,我们自己动手就好,来钟老师和阿姨先吃一块。”秦天礼貌的先给钟玉国和余阿姨递了两块最红最多汁的瓜过去,两老一个会心的微笑接下。
“钟老师,请您回忆回忆,我用笔记录”,白云吃了一口,打开了带着的笔记,准备做记录。
“哎,老阳就是心气儿太高了,听不得人们的风言风语,不然也不会以死明志,多么年轻的小伙子啊,真是可惜可恨,不值得。”钟玉国仿佛是惋惜自己好友的英年早逝,又仿佛是责骂阳幸福的冲动,嘴巴吃了一口西瓜,说出的话却苦涩不堪。
他的心里也苦楚了多少年啊。
“什么风言风语?”秦天不想错过这些细节,虽然不一定和自杀现状有多少关系,但是了解了解总是可以的。
“小伙子,秦警官,你是不知道,在我们那个年代,对于名声有多么的重要,那时候我和阳幸福都是知青回来当的教书匠,阳幸福他家老婆在阳幸福下乡的时候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本来阳幸福和我一起下知青的时候,他老婆就怀上了,只是当时人们都迷信说怀胎头三月不能让人知道了,是为了孩子好不会动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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