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早上,陈实是在窗外悠长的钟声中醒来。
此时正是初夏,外面的天都没有完全亮开,天上早已看不见昨晚的漫天繁星,西边挂着那轮即将坠落的弯月。
他无奈地摇着头,那只有他听得见的钟声每天都会准时在六点响起,让他想睡个懒觉都难。起床穿好衣物,客厅中的灯早已经亮起了,昏黄的白炽灯光,给屋中的所有东西都笼罩上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老头早已经在研读他的色情杂志,那勤奋专注的模样,让人钦佩。
昨夜他睡了一个好觉,身上疲惫的感觉一扫而空,现在感觉浑身都是力气。去厨房煮了碗面条,吃完就出门去了。
他煮任何东西都没有老头的份,因为老头从来没有和他一起吃过饭,也从来不吃他做的饭。
出门前老头没忘嘱咐了一句,“今天不要那么晚回来了”,陈实的面色又苦了一下。他也不想那么晚回来呀,可现在快递公司的工作越来越重,也正是如此,越来越多的人因为工作太累,而辞去工作。
陈实当然也会觉得累,可老板娘确实对他不错,而他找一份稳定的工作也相当不容易。
自己和爷爷两个人的生活都在这上面呢,三楼的吴奶奶的眼睛越来越不行了,得尽快做手术,不然她一个人怎么生活……
想到这些,陈实只觉得人生似乎突然又有了奔头,工资的微薄还得自己更加努力才能变得丰厚啊!
今天又将是美好的一天!
……
……
陈实离开后,整栋大楼在微朦的晨光中显得有些扭曲。
一阵曲调怪异的戏曲声,由微弱渐渐变得高亢,再到震耳欲聋。剧烈的声响,让老旧破败的大楼都在轻微的颤抖。
“吵死了!”
一个凶恶的声音在大吼,整栋大楼猛地一震。三楼东侧的墙壁上,从一个点开始裂开无数裂缝,就像有人在暴怒中一拳锤在墙壁上。
戏曲声戛然而止,像是被那一拳吓到了一般。然而下一秒,一阵清脆的鼓点响起,紧随其后的是更为高亢的铜锣与金钹的和鸣……
“我xxx……”
那个声音再传来一阵芬芳,随后那面墙壁就在无尽的轰鸣声中裂纹越来越多,可诡异的没有一块碎片落下。
二楼到三楼的楼道口的声控灯,不时亮起,然后又迅速熄灭。
再亮起……
再熄灭……
中间夹杂着男子的慘呼,铁栅栏被猛烈碰撞声,以及反复的关门声。
“饶……嗷~~”
“砰……”
“命……哎~~”
“砰……”
……
似乎有个恶魔在乐此不疲的开门关门,而门和铁栅栏中间有个不幸的小可爱。
“呵呵……”
一阵沙哑的轻笑响起,三楼的某一扇窗户被打开,一个瘦小驼背的老婆婆出现在窗前。她咧着嘴笑着,露出仅剩的一颗有些发黄的牙齿。两颗病态的灰白眼珠盯着窗外,满是褶皱的脸让她即便笑着也让人不寒而栗。
“年轻就是有活力呀!”
她感慨着,身边靠着一根简陋的木棍拐杖,慢慢地将一头白发用黑色网兜整齐的束在脑后。
热闹一直延续着,直到一个背着吉他的年轻男子走到楼下,抬头看了上来。一顶褐色的渔夫帽下是一张干净的脸,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
大热的天他穿着一件褐色的风衣,里面套了件白色高领毛衣,往下是蓝色牛仔裤搭一双褐色马丁靴。修长的身材,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件艺术品。
他望着那栋无人能看见的楼,楼上的动静在这一刻也都停息了。靠这一边的所有的窗户都在此时轰然打开,窗户里面的黑暗中似有一道道目光投射出来,这栋大楼似乎在此刻活了过来。
阴森恐怖的大楼本该令人恐惧,可他却灿烂一笑,问道:“我可以上来么?”
在他期待的眼神中,一个巴掌从天而降,将他拍成肉泥。
外面的街道上来往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但所有人都好像没有注意到这栋奇怪的楼,以及楼前那团看不清面目的血肉。
……
……
和往常一样,陈实准时在七点半到了快递公司,山头一样的包裹已经码了起来,几辆电三轮改造的篷车已经停在了“山头”旁边。
但和往常不一样的是,那些先到的人,并没有抓紧时间往车上装属于自己区域的包裹,反而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每个人的脸色都阴晴不定。
看到陈实来了,那些人都神色各异的走开了,开始挑拣包裹。
陈实笑着和他们打了个招呼,正奇怪今天的人好像少了不少,就听到了快递公司老板娘关沫悦耳的声音。
“小实,你过来一下。”
陈实愣了一下,眼中神色闪烁几下,有点木讷的脸上多出了几分不情愿。
“姐,那个……我……正忙着呢……”
他慌忙中弯下腰,在包裹“山”里假意挑拣起来。
“怎么——”关沫的声音故意拉长,“姐姐的话不好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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