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县尉为介休治事如此操劳,刘某又岂能在衙中袖手旁观?”刘越见韩奎卷着一双衣袖,手上还一左一右地提着两个不知所谓的淡黄色布包,不由得指着它们笑着打趣道:“这便是你辛苦求回来的纳福之物?”
“我本来是想道张天师那里卜个签问个卦的,但张天师今日有事没到巷子里来,白白损耗了我许多时间。 x”韩奎理亏地缩了缩脖子,尴尬地朝刘越笑道:“无奈之下,我只好到李真人那里去求了两幅受了法术的旗帜,等明天去冷泉演兵时分给攻守两方,也好让它庇佑我们大展神威,平安顺利。”
刘越闻言只觉好笑,他刚想再出言讥讽几句,忽听身后一人朗声问道:“敢问足下可是介休县主簿领西河中尉司马刘越?”
“正在在下,”刘越虽没看到话的人是谁,但从方位和语气判断应当是刘柘无疑,他丝毫没去顾及对方对自己直呼其名的无礼,转过身来笑着道:“方才刘某给你的建议你觉得如何?介休如今正如经霜之青松,正急需像阁下这样的人才前来共襄盛事。”
刘柘没有回应他的问话,只淡然朝刘越拱了拱手问道:“我听人,刘司马乃是出于蜀汉昭烈皇帝一脉,却不知此言是真是假?”
“此言真实不虚,蜀汉昭烈帝正是刘某曾祖。”刘越微微一笑道:“方才听足下祖籍沛县,莫非祖上也曾是汉室宗亲?”
“惭愧,惭愧!”刘柘躬身应道:“在下乃清河哀王刘乘之后。孝景皇帝一十四子,贾夫人生中山靖王胜等诸子,王夫人生清河哀王乘等诸子,刘司马祖上中山靖王与我祖实为手足。”
“如此来,你我两人也可算是兄弟了!”刘越兴奋地一拍刘柘的肩膀,大叫道:“你年二十五,长我五岁,你当为兄,我当为弟。”着,刘越躬身朝刘柘行了一礼,笑道:“兄长在上,且受弟一拜!”
“不可,不可!”刘柘见状,慌忙上前拉住刘越的双手,激动地道:“刘司马秉三代之余烈,年方弱冠而位列八品,独掌一方兵马,如此英武卓然,远胜刘柘万倍。刘柘不过一丧家之犬,岂能在司马面前僭越称兄!”
“既是同源同祖,自然只可叙年趾长短,而不可论官秩高低。”刘越抓着刘柘的手摇了摇,慨然道:“同为亡国余人,谈何贤愚尊卑。俗语有言,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愚弟初来介休,事无头绪,兄长可愿屈身以助一臂之力?!”
刘柘紧紧地握住刘越的手臂,大叫道:“但有所命,万死不辞!”完,两人四目相对,抚掌大笑。
韩奎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刘越和刘柘,心中有的只是对两人手足情深的感动,而没有其他任何的惊惧和忧心,哪怕他们之间的对话公然涉及到汉室的宗族,潜藏着亡国的余恨。
这倒不是韩奎见识不敏,大晋朝禅于曹魏,武帝鉴于曹氏之失,大肆分封诸侯以图江山永固,眼下各藩王专擅一方,虽渐生祸乱将起之相,但却把司马家的天下镇得像个铁桶一样。世家唯名利是图,生民厌干戈之苦,汉家刘氏,魏国曹氏这帮亡国后人也都或沉湎于酒色之中,或涣散于高压之下,早已失去了登高一呼应者云集的勇气和威信。
而今在天下人的眼里,他们曾经煊赫的宗室身份早已脱去了皇权的光芒,只沦落成了和世家大族一样赖以自矜的资本。漫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汉室封王后裔,就算是正儿八经的汉献帝子孙刘秋,眼下也只能戴着一山阳公的帽子享受着晋廷赐予他的有名无实的虚礼。
与韩奎不同的是,摊位上留着山羊须的方士显然要表现得比他更为兴奋,他见刘柘和刘越相谈甚欢,一时实在难以按捺住心中对自己神乎其技的骄傲。他站在那里抓耳挠腮了一阵,终于寻到了两人话当中的空隙,咧着嘴朝两人叫道:“刘司马,刘郎君,你们瞧瞧,老道人这能耐可能配得上牌上的十二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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