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泉关下往东一里路左右的河谷旁有个新建的亭,亭里有一方粗砺的四角石桌,石桌的上面摆着一个用沙土、石块和细的树枝塑成的沙盘,沙盘里看似杂乱无章地插着好几面红蓝两色的旗。 x
石桌的四面坐着四个身着戎装的男子,坐在北首的那个男子约莫二十岁左右年纪,方脸白面,浓眉大眼,鼻挺口阔,膀大腰圆,长相虽不算俊美,但于健硕中透着一股儒雅之态,观之令人心生亲近之感。其余三人一个丰神俊朗,一个清癯矫健,另一个坐在南边的人年纪似乎比其余三人都要大,看他两鬓微白和须髯招摇的模样,年纪应当在四十以上,五十以下。
亭外,四五个穿甲按刀的精壮兵卒簇拥着一个面容沉郁的壮年男子侍立在河谷一侧,看他们的形态举止,应当是亭中四人的一队护卫。一个身着红色短打的敏捷汉子躬身站在亭旁靠山道的另一侧,他若是抬起头来,头面正好侧对着亭中面南坐北的年轻男子的耳朵。
“赵二骑队趋左走山林,何五步卒涉水攀北墙,郭三、孙四合二为一,正面强攻,”年轻男子站起身来,一边轻声念叨着,一边从沙盘旁的盒里拿出三面红色的旗插在沙盘的南北两角,又将中间的四面红旗拔去三面,转头朝亭外那红衣人笑问道:“当下关上的攻势就是这样的了?”
“正是这样,”那红衣人把头得像鸡啄米一般,满脸堆笑地恭维道:“刘司马这沙盘做得真是别致,就这么简单地插几面旗,冷泉关上的攻守形势马上就一清二楚了。”
“哈哈,想不到这猢狲不但打探消息是一把好手,就连奉承起人来,也是这样的轻车熟路。”这被人称为刘司马的自然就是西河中尉司马刘越了,他指了指红衣人,朝着对面那中年男子大笑道:“韩县尉果然是慧眼识才,随便找个佐吏都有才比朝官的潜质。”
“刘司马笑了,”韩县尉韩奎微微一笑,指着沙盘上的蓝色旗疑惑地问道:“这杨一和李矩手下不过四人可用,受此三面攻击却仍不发出求援的信号,莫非他们真有妙计在怀,成竹在胸不成?”
韩奎话音未落,亭外那面色冷峻的护卫队长已一步跨了进来,拱手朝亭中主人道:“司马,县尉,冷泉关上狼烟再起,这是他们向我求援的信号,我现在还要不要带人上关城去协助防守?”
“带人上关防守就不用了,”刘越将手中的红旗一把丢在沙盘上,摇了摇头道:“你的位置原本应该在介休城中,以步卒之力驰援冷泉,就算轻装简行也需要至少一个时辰的时间,等你赶到冷泉,关城早被攻破久矣!”
“不救了?”看起来像护卫队长的介休兵曹椽空桐机瞪眼看着刘越,沉声道:“演兵计划中不是有驰援冷泉关这一条吗?难道不继续往下演了?”
“就到这里,不继续了。”刘越淡淡地道:“郭璞兄得好,凡事还是适可而止,见好就收的好。这次演兵就像一坛子酒,你把酒坛搬出来,让人闻到酒香看到酒液就好了,何必要把酒坛底子下沉的几层泥垢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呢?”
到这,刘越朝空桐机挥了挥手道:“去吧,你领着人上关去,告诉攻守双方,就近在关城下列队,我和韩县尉等人随即就到关上来检阅士卒。”
刘越看着空桐机等人顺着河谷直往冷泉关奔去,过了好一阵,他回过头来,拱手朝另一名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笑道:“郭璞兄神机妙算,刘某佩服之至。看来,这一局赌斗还是我输了,只是刘某很好奇,郭兄是怎么知道冷泉关必会败在南城的骑卒偷袭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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