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纳德自认不是什么纯洁无暇的圣人,毕竟手上沾着不少的人命,其中有一般的恶徒罪犯、敌对的士兵、还几个分不清真是真的外地人还是蛮族间谍的家伙。
看来是自己的罪过更大一些。感觉全身都轻飘飘的,仿佛泡在温水里,唯有干燥到近乎裂开的喉咙与气管内随着呼吸产生的吞咽刀片与钢针的痛感,与在恢复意识的数秒内直线攀升的干渴,时刻提醒伯纳德他不在天堂。
“……”
张了张嘴,除了更严重的不适感外一个字都没挤出来。听教堂的人说,罪人要在死后受十倍于生前时间的折磨,才能赎清罪过。饥餐渴饮是生命最基本的欲求,违背的下场便是灭亡,而既然已经死了,那这折磨只会永无尽头。我情愿继续被野兽继续咬!一想到今后数百年都要保持这生不如死的状态,硬汉如他,恍惚半睁着的眼角也不受控制地流出了苦涩的液体。
(他怎么哭了。)
“大概是渴了吧。”
艾琳点点头,拿着脚边装水的皮囊站起来。自这人昏迷已过去一天一夜,是会感到干渴,尤其是在大失血之后。现在,艾琳已记住治愈魔法的咒文,往往一次成功的实践就是最激励人学习的,这让不善于背书的艾琳第一次自发在事后复习记忆。
伤口结成大片半透明皮膜,树顶露出的阳光照在上面,反射着夹杂血丝的淡黄色。只不过彻底失去的部分已找不回来了,例如那一只耳朵,例如被吃掉的肌肉。
这便是治愈魔法的极限,将处理得当就能自愈的伤在短时间愈合,没有使本就不可再生的东西复原的可能。而艾琳这外行中的外行手法更是糙到极点,不仅伤口只好了一半,胡乱愈合在一起的肌肉变成残疾已是板上钉钉。
这些当事人都不知情,伯纳德正被真实的干渴与脑中虚幻的地狱双重折磨,说不好是不是醒着。眼皮撑又撑不开,干裂的嘴半张,以脸皮顶着地面,时不时发出一点抽搐。
而在时间感错乱的幻觉中遭受不知多少年痛苦的他,也终于迎来了解脱。在伯纳德混合着幻觉的眼中,走过来的艾琳就是一位有着金色的长发,头顶闪烁圣洁的光芒,带着甘甜清澈泉水的美丽天使。
“……水……水……咳咳咳!”
没有什么天使,只有一个面色冷漠的村姑正把袋子中的液体粗暴地倒在伯纳德的脸上,也没有什么圣光,就是站着的艾琳脑袋刚好遮住了正午的太阳。
托灌冷水刺激的福,伯纳德清醒了,反射性咳嗽后的第一动作便是转动脖颈,尽力去接着落下的水滴。干裂的嘴唇吸水发痛,而这让他喝的更起劲了。
倾倒的水袋举起,看来是不打算让伯纳德喝饱。他舔了舔嘴唇,低头一看,双手双脚都绑的死死。侧着头往上一瞧,视线正对上艾琳死水一般的蓝色眼睛。
还好不是笑脸,心有余悸的伯纳德已明白外表在这鬼地方没有参考价值,即使眼前看起来是个与自己女儿一般大的小姑娘,他也不会轻视。当古怪的剑抵到额头,他没有动,只是死死的盯着艾琳的脸。
“喂喂,听的到吗?”
预期中贯穿脑袋的剑刃就停在了那里,一个成熟女性的声音突兀的在伯纳德的脑中响起。幻听?眼前女孩嘴都没张开,看来自己是终于疯了。
“看来是可以,那就这样吧,由我负责转述,艾琳你要问什么?”
不是幻听!又是一个使用邪法的家伙。伯纳德在心中冷笑,开口说道:
“你以为我会回答吗?无论你怎么折磨我,都别想听到一个字!”
说的倒是大义凛然,可这话背后是无尽的苦涩与无奈。带来的亲卫队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却一晚上全军覆没,一直未归的大少爷也是凶多吉少。自己城主近几年脾气越发的不好,伯纳德几乎可以肯定回去也没有好下场,那还不如走的有尊严一点。
“艾琳,他这么说唉。”
(……)
白色的怪剑被拿起,名为艾琳的女孩沉默地竖起剑身,弯曲食指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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