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漠月冲过来,扑下去一下子抱起大黄狗的头。
沙脊上,漠月一转一转滚下去。细沙漫上来,盖在她胸上,像两个小沙包。
漠月晕过去了。
醒来时,阿纳正在给漠月嘴里喂水。
残阳如血,大漠无边,风乍来,沙起长天。
漠月双手高高举起大黄狗的头,跪在沙丘上,向着残阳,“老天---啦---”
老天渐渐暗了下来。天际边上,那跪着,人头昂着,举着,狗头昂着,一动不动的剪影,向着,向着,一丝余辉的老天。
夜,也深了。
葡萄园棚子里。漠月坐着,双手抱住支起的双脚,头伏着。今夜的天空多干净的,有星星眨眼。
阿纳坐在棚子外面,守着这棚子,守着这棚子里的人。也守着干干净净的星空。
漠月给阿纳讲起了当初这葡萄园的事。
莫月从小就喜欢白衣天使,白呀,干净呀,还能给病人解除痛苦。她考了护理学专业,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市医院做了一名护士。
阿纳娘亲病重送到医院。正好漠月当班。
漠月端着治疗盘进来,看老伯满脸堆着苦笑,看见医生就点头,还递烟。漠月大声制止:“老伯,你不知道医院不准抽烟吗?”
“哦,哦,我不懂得,不该递不该递,我错了错了。”老伯赶紧缩回手,勾着腰向漠月点头认错,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然后转头看向病床上的老伴,眼睛里满是慈祥。
漠月也没怎么在意,只是不明白老伯居然还要到医院住院床边递烟。挂好输液静滴出去了。
老伯一直守在床边,看看输液瓶,看着床上的老伴,眼里有些焦急,眼睛一直不离开。只要有医生进来,老伯又满脸堆起苦笑,立马站起来向医生点头。
第二天漠月进病房来,老伯赶紧站起来,从提篮里拿起一串葡萄,满脸笑容的递过来。
“老伯,这葡萄是买来给病人吃的也,你不能拿来递给我们哟。”
“不是不是,这是我们家里种的葡萄,自家院子种的,闺女你要尝一口,你要尝一口的。”老伯就是不收回去,无论漠月怎样推让,还拉着漠月白大褂的兜,往里装。
只要有医生进来,老伯就立马站起来,拿起一串葡萄,满脸笑容的递过来,还不断说:“自家院子种的,自家院子种的,要尝一口的,要尝一口的。”
这下漠月明白老伯刚来为什么要递烟了,他是想对医生护士们好,想大家对他病着的老伴好。他递烟是求人办事的习惯。医院不准抽烟,他昨晚专程回去摘葡萄,赶来换一种对人好的办法。哎,真该好好对待老伯和大娘哟。
老伯好朴实呀!
病床前,老伯粗糙的手,满是茧子的指拇,剥了葡萄皮,喂给老伴。嫩肉的葡萄像是捏得出水来。
老伴含着一颗,老伯又仔仔细细剥出一颗,喂过去。老伴推回来,说你吃呀。老伯端详的看着老伴,满茧的指拇捏着剥好的葡萄,等着。
老伴反复说,你吃呀,你吃嘛。说着就生气了。
老伯赶紧说,我吃,我吃。接着还是把剥好的葡萄喂到老伴嘴里。然后自己摘一颗来吃,皮也没剥,走出来了。
漠月看见老伯一拐弯,把手里的葡萄皮也给吃了。
漠月很惊奇,注意观察老伯,发现这几天,他都是一颗颗剥好葡萄喂老伴,自己总舍不得吃。只要有医生护士进来,老伯又赶紧站起来,拿一串葡萄递过来。
篮子里的葡萄空了,第二天就又是满满一篮。老伯总是晚上赶回去,摘一篮葡萄,早上又赶到医院来了。
漠月很触动,觉得像老伯这些村里人,心情朴实,感情干净。这是漠月第一次对村里人的认识,也是漠月对农民的第一层认识。
漠月一边悉心照料病床上的大娘,还劝老伯多摘些葡萄来,拿到医院外面去卖。然后又和医院里的小姐妹们悄悄商量,常常有一个老伯没见到过的护士,换下护士服,出去把葡萄全都买回来,大家分。还总是给整钱,不让老伯找零。
你别说,这几天老伯回到病床前,就给老伴讲今天又卖了多少多少,有些高兴。病床上的大娘也开心。
护士姐妹们也偷偷乐和,大家算账,分葡萄。老伯家的这葡萄,还真甜,一点也没酸味,颗粒圆满。
长头发的护士妹妹,嘴唇含着一颗葡萄,嘟噜着双手搭在短头发护士姐姐两肩上:“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
短头发护士姐姐抓一串葡萄盘在头顶,伸出手掌:“女王...贫僧...今夜收了你,你就不怕明天失去王权富贵...”
长头发护士妹妹伸手摸脸:“圣...僧...那今夜...妾要破你戒律清规...”
哈哈哈哈,一群姐妹嬉闹着,欢笑着。
漠月每次剥开葡萄皮,看着看着,心想,真干净。
大娘的病慢慢好起来了。出院时,漠月约了两个护士姐妹,坚持要送他们回去。
大娘可开心了,住院这么长时间,漠月护士就像闺女一样照料她。老伯也高兴啦,老伴的病好了,葡萄还卖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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