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一幕幕,萧狄、萧元婴坐在车里虽未看到,可除了那青衣太监低声所说的“流香宫主人”几字外,其余的都听得一清二楚。
见龙少阳上来,萧元婴抢道:“少阳,方才那个青衣太监跟你说了什么,神神秘秘的。”
龙少阳笑道:“殿下,萧大哥,今日我可算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了。”说着脸上已没了笑容,冷笑一声,又道:“你们猜一猜,那青衣太监的主人是谁?”
萧狄、萧元婴见他突然之间变了脸色,都是一怔,对望一眼,摇了摇头。
“是流香宫韦贵妃。”
“是她?”萧狄双手搓着道,“哦,方才那家丁说到他家老爷姓韦时,我就早该想到的!难怪那些家丁面对官兵,都敢如此蛮横无理,气焰嚣张。新县韦氏,当朝之上,不正是流香宫韦贵妃嘛!”
“啊!真是芝麻掉进针眼里——竟有如此巧合之事!”萧元婴喟然一叹,“少阳,你既然知道是她,何不退让一步,从权处置?哎,你是不晓得这韦贵妃是何等人物、有何等手段,便是太子殿下、祝老相爷平素也要让她三分。”说着左右观瞧一下,低声道:“怕的是她在陛下跟前吹枕边风,更不消说,她还有一个位极人臣的表兄。少阳,你得罪了此人,今后朝堂之上,将何以自处?”
“殿下说的此节,所虑极是。”龙少阳悠悠地道,“这次安置流民一事,由太子殿下总揽,朝廷上下举目关注,若是处置不力,势必有损太子威名。自内廷下诏,至今已两月有余,土地已分了十之六七。剩下的便是被这些达官贵族、皇亲国戚霸占,若不一视同仁,强力推之,只怕会前功尽弃。方才我这一番杀鸡儆猴,不消明日,便会传得朝野皆知,只要再顶住一段时日,余下的那些硬骨头便会迎刃而解。”
“少阳,如此一来。”萧狄脸色很是冷峻,沉吟道,“差事是办完了,可朝中显贵你也得罪了不少。”
“倘若秦代二州流民都有了安身之所,衣食之源,少阳个人得失又何足道哉!何况得失本不在身上,却在百姓心中——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自有保全之道。”
龙少阳说着瞧向萧元婴,苦笑道:“经此一事,只怕这朝堂之上认得我龙少阳的人要比殿下你还要多呢——这也算是此事额外之喜吧。”
一番话说得二人一乐。
萧狄面有苦色,叹了口气,道:“多少人等着我们办砸了差事,看我们的笑话。既然这一关躲不过,直面而上,也不失为一良法。”
“此所谓投鼠不忌器,真大丈夫所为也,哈哈。不过,少阳你今后可要更加小心行事才是。”萧元婴嘻嘻一笑,打了个哈欠道,“折腾了半天多了,乏了,睡一会儿吧。”
三人在车上睡了两三个时辰,直至进了洛城方才醒来。其时暮色四合,马车进城便直奔滕王府邸而去,送了萧元婴,又向萧府驶来。
那老奴程伯早已侯在门前,见马车驰来,忙迎上前来。龙少阳搀着萧狄下车,程伯已一把接过。
萧狄道:“少阳,明日一早咱们同去东宫,将今日之事禀明太子殿下。”龙少阳点点头,目送程伯扶着萧狄朝内院走去,这才转身离去。
刚走出几步,便听身后有人道:“少阳,这个包袱劳烦你代我保管。这萧府上下,放在你那里,我最放心。”正是萧狄的声音。
龙少阳一怔,转身走上前去,接过包袱,放在手中只觉沉甸甸的,当下点了点头。
萧狄无言一笑,拍了拍龙少阳的肩头,转过身去,由那老奴程伯扶着,一瘸一拐地消失在苍茫的暮色里。
京兆府范围虽大,但在某些人眼中却是很小,比如相国祝云雀。这位权臣的耳报神遍布天下,龙少阳三人当日巡查新县,遇到定北将军遗孀,以及龙少阳不买韦贵妃的账、强行分了韦家侵占之地的讯息不到天黑便传入了城南相府。
“静思,龙少阳三人去新县侯家寨见了侯武家的那个老婆子?”相府书房中灯火通明,祝云雀缓缓踱着步子问道。
“不错。”安静思躬身立在他的身后,缓缓道,“孩儿安插在侯家寨的眼线,亲眼见到载着龙少阳三人的那辆马车停在侯老夫人的茅舍外,我们的人对龙少阳武艺心存忌惮,不敢打草惊蛇,只得在远处观望。他们三人停留了约莫两个时辰,才辞了出来,想是一起吃了顿晌午饭。不过……不过据我们的人说,他们三人似乎是途中迷了路,误打误撞这才来到侯家寨,并非有意为之。”
祝云雀眸中精光一闪,“误打误撞?”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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