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续吃着,不知不觉中,迎面走来了一位女人,我起初并没有在意,知道在我喝完老豆腐抬头定睛一看的时候,才发现她极其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看上去与我年龄相仿,很沉着的坐在了我的对面,我用好奇的眼神打量了一下她。
“爸。”
她这一声很冷淡,感觉像是没有什么感情一样。当然,这一声是面向刚刚和我说话的大叔喊的。
“闺女,你妈呢?”
“她跳舞去了。”
“什么时候走的?”
“您出门后没多长时间。”
“这帮老太太真是越来越早了。”
“爸,您应该知道我妈平常总和另一个男的跳舞。而且越来越近,比如说一起出去吃饭了什么的。”
“我知道又能咋样?”
“您也偶尔去陪陪我妈啊。管管她。”
“哼。”
只见这位大叔用很低沉的声音冷冰冰的“哼”了一声。很显然他对这件事束手无策。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父亲先打破寂静。
“你还不去上班?”
“我这就去。”
话音刚落,这个闺女就站起身,冲我礼貌的微笑着点了一下头。这整场对话下来,闺女只笑了两次,第一次是在刚来的时候冲我示意了一下;而第二次就是走的时候不失礼貌与儒雅。
“让你见笑了,孩子。”
“我......我......没事的,不要在意我,这种事常发生吗?”
“你是说哪件?”
“您父女俩的关系。”
我仅仅是点到为止,并没有明说也没有刻意改变什么。
“不是。只有在他母亲的这件事上。”
“很严重吗?”
“还行吧,有两三个年头了。”
“就放任着?”
“管不了,她年轻时就这样,交际圈无边界。”
听到这样的描述我感到十分诧异,真有如此严重的问题,那坚持到这个岁数都没有离婚,那真算的上是婚姻奇迹了。我本来无心多问人家的内部矛盾,但这位父亲好像委屈中掺杂着难过,竟然落泪了。
“叔,您别难过,总会好起来的。”
“叔跟你讲,我和她妈这三十年来最多的交流不是孩子的问题,而是‘出轨’问题。”
说到此我也并不感到意外了。
“三十多年,绿帽子都能盖一栋楼了。”
“那您为什么不选择离婚?”
“说道头还是为了孩子,她妈也就对她还好了。”
“这么多年就一直忍过来了?”
“不忍能怎么办,又没有她在外面做出出格事情的证据。半辈子了,也就这样了。”
听得出来里面的辛酸与无奈。我手里拿着的纸巾也略微有些颤抖,感觉鼻头一酸,泪水充盈了我的眼眶,这位父亲也试图隐藏湿润的眼圈。
“孩子,你今年多大了?”他擦干了眼泪,调和了一下心情,哽咽着问道。
“24。”
“我闺女比你小了一岁。但确实是孤独的。”
“为什么?看她的状态应该会有不少的闺蜜朋友吧。”
“她那些朋友能有一个是对她真心的就好了。”
“叔,您千万别这样说啊。”
“她在酒馆里给人弹吉他,边弹边唱的那种。”
“这样啊,民谣?”
“对。我去过一次,总有男的去搭讪,遇到那不正经的可能还会有非分之想。”
“理解,您闺女颜值不错。”
他瞟了我一眼。
“哈哈,开玩笑的。”看到那锋利的眼神,我连忙解释到。最致命的还是眼神杀。
“没关系,看你不像是那种同流合污的人,我不在意。”
“她平常在哪家酒馆?”
“莫仑司酒馆。白堤路的那家。”
“我能去看看吗?”
“当然。就当是帮叔一个忙了。”
“您客气了。”
“对了小伙子,你干啥职业的?”
“本职是作家。”
“作家?好啊,搞文学的。你叫什么?”
“笔名?我叫阿源。”
“真的?我知道你。前一段时间还发表了三篇关于孤独的文章。”
“对,您认识我啊。”
“是,我和我闺女都蛮爱看你写的推理小说。”
“多谢捧场。”
时间不早了,早点铺的客人都逐渐散去,老板的脸上依然挂着灿烂的笑容。和他哥哥完全看不出来是一对亲兄弟。简直就是善与恶的鲜活对比。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点了一根烟,拿起自己的手机,消失在我的视野当中。我不知道他是去寻觅自己的老伴还是直接回家。而我回过神来,打算去这家小酒馆去看看,刚刚在她临走时说过要去上班了,所以现在过去正合适。
一路上,我察觉到警察在很多路口设卡检查,不仅局限于大路口,一些小马路中的路口也调派了警力。我突然下意识的认为自己已经暴露,但是仔细一想应该不会这么快就知道我是凶手,并且在刚刚接受检查的时候,身份证、行车证、驾驶证这一系列的证件都被仔仔细细的翻查过了,明显对我没有任何的怀疑态度。在我问起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不出意料的得到了“抱歉,我们不能透露”的答案。其实这一切都很正常,那是人家的公务,保密是工作,也许只是一次全市的例行检查或是有重要领导要来视察之类的。
到达目的地附近,我将车停入停车场,甚至发现这里也有警察在站岗值守,仿佛知道杀人凶手一定会来这里一样。这时,我无意识的联想起警匪电视剧里经常演的画面——警方在此蹲守,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将罪犯逮捕归案。这使得我有些慌张,但是必须故作镇定的走过去。我强做出一副如无其事甚至有一些好奇的样子,虽然我清楚这样做有点多余,不过我认为这样还是有很大必要的。
事实证明,这里的警察没有拦住我,可以大概推测到目前警方还没有掌握凶手的资料。至少可以断定在长相这方面,他们一无所知。因为唯一的目击者已经被我送上黄泉路了......
走进这家酒馆,现实远远没有想象的好,这里并不是只有静谧和民谣小调,在一些位置上总是有那不三不四的人不知道在做一些什么,要么就是在角落里有男人过着花天酒地的“世外”生活,看上去都是一幅幅成家的面孔。眼神穿过人群,看见了刚刚上台坐在高脚凳上准备要开唱的她。
手指轻轻拨动琴弦,是一首《少无忧》,嗓音多么的清亮,我找了一处距离舞台较近的地方坐下来,并且要了一杯威士忌,看着冰球在43度的酒中慢慢消融,就仿佛人生在一点一点的走向结束。我闭眼细听,那嗓音的背后充满了忧郁,说是少无忧,实际上也是几多愁。
伴随着歌声的结束,几个男的上前搭讪,又过来了几个黑背心花梆子的人,周围的人对此等挑逗也是视而不见。我刚放下酒杯,屁股还没有离开沙发,就有一种力量施加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回头一看,正是那个父亲,他又来了,可见自己的闺女终究是自己的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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