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站在那群人旁边围观着，看着那群人的似乎是石块的东西丢向那个从下水道钻出来的小家伙——姑且称之为下水道吧，除此之外李二想不到该用什么来称呼它。但他知道，真正的奥斯塔里昂城中是没有下水道的，那是属于他上个世界的痕迹。
那是下水道里的蛇，应该是蛇吧，李二并不能记住它具体的花纹，但他记得那个生物从下水道伸出的部分的柔软和形状，在他记忆中拥有这种特性的也只有蛇了。
周围那一圈暗色人影似乎在不间断地嬉笑着，他们手上不断丢下的一团团的黑色物质也不总能击中那个条状的影子。实际上，如果不是那些暗色影子不间断的恶劣行为的话，李二也无法发现那个从下水道探出的那个生物的生命所在——如果不是因为它不时被黑色的物质砸中的话，它就几乎不会挪动，每一次被击中都像是被闪电突然击中般地猛然收缩，然后又瘫软下去。
李二站在那群人的中间，他们和周围的一切没有丝毫联系，但当李二走到他们附近的时候，他们还是下意识地分开了一个缺口让李二走进来，得以看到那个从下水道里探出的影子。
恍惚间，李二以为自己也变成了他们之中的一员，手中拿着一团越来越重的淤泥想要丢向远处下水道探出的蛇——那代表恐惧、死亡和生命的蛇——是的，越来越远了，原本看起来近在咫尺的那条蛇变成了远处的一个小点，而他则是那个要击中远处目标得分的运动员，手中拿着想要击中目标的东西，却无法确定自己掷出之后能够得到的结果究竟是什么。
呼——呼——
他听到的是周围那群暗色的人影丢出那些东西的风声吗？
不，不是，周围的一切都是安静的，安静的，他只是看到了一团团黑色的淤泥遇到流动的空气快速风干，化作粉末的黑色泥土随风散开的样子，他还看到了那没有完全散去的一部分凝结成坚硬的核冲过远处的那条蛇的样子。很少有黑色的泥块能够砸中它，但只要砸中就能够激起一阵欢呼——他同样没有听到，周围一片安静，他只是看到周围那群激动同伴按捺不住地跳起来的样子，看到他们身上的长发或短发因为风而舞动的样子。
“这样……是对的吗？”他没有听到任何人的回答，正如他也无法让别人听到他的疑问。
李二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身躯也变成了周围那群人一般的暗色了，身躯似乎也有些缩小？但这一点在暗色的情况下并不能太过肯定，不同的光线总会引起不同的错觉。
他抬起了右手，看到手心里的黑色泥块中有不少粉尘随着风快速地被吹走，李二甚至在想那些易碎的、轻柔的黑色粉尘被吹净之后留下的，会不会是一个坚硬的黑色石块？
但他并没有实现自己的猜想，手中的黑色分量越发沉重，似乎随风而逝的不是构成它物质的一部分，而是它的轻小——没有了轻小的话，留下的不久越发显得沉重了吗？
周围的人似乎显得越发欢快了？李二听不到他们的欢呼，但他可以看得到他们无法抑制的狂喜，一种情绪并不只能被听到，它还能被看到、感受到甚至闻到。
李二没有得到任何来自声音的信息，但就算是眼中所见也足以让他产生这样的怀疑：他们的所作所为，真的带来了这样巨大的欢乐吗？
李二仍然记不住周围人的脸，但却能记住他们脸上五官的布置或是微微颤动的睫毛，但这要这些零散的信息哪怕试图组合起来一小点，他上一秒所记住的任何信息就完全清除。
最后，他们只给李二留下了一些感觉，那群人的五官的闪动、肌肉的收缩带给他的那种感觉，那是一种可以称之为愉悦的情绪，其中的某位甚至某几位还表现出了一种让李二无法理解的狂喜，仿佛只是用手拿起黑色的泥团，试图将之丢向远处的那条蛇的行为就已经足以带来莫大的欢愉。
李二看着手中的黑色石块，手中微微用力试图将它攥紧，黑色石块沉钝的棱角挤压着李二手心的皮肤，可就算这种压迫的感觉也像是隔着一层玻璃罩似的——他知道有这样一件事发生了，他感受到了，可一切都像是冷冰冰的。
丢，还是不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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