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星汇的沟通,朗月与办公室的同事很快混熟。办公室一男四女,都来自内地。工作之余,大家有说有笑,尽量找些轻松愉悦的话题,不如意藏在了肚子里。
文昊年纪最大,今年二十有八。文凭最高,天之骄子,大专学历。他身体微胖,身材中等,面部黝黑,做人厚道。小姐妹们都喊他文哥,大事小事与他商量,找他帮忙。
文昊读的是师专政史系,毕业后分配到家乡最偏远的农村中学。因为家庭没背景,后台不硬,大专毕业进农村中学也不受待见。一个中师毕业的年轻老师,因为家里有关系,刚报到就分了一间砖瓦房宿舍,风光无限。
文昊住在学校的土坯房里,不是一般的寒酸。下雨的时候,外面大下,屋里小下;外面不下,屋里还下。文昊最怕下大雨,每次雨停了,他都会望着屋顶发愁。屋顶稻草里的积水一滴滴落下,弄湿了桌面和课本,无法备课。
文昊找校长诉苦,校长鼓励他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苦,苦不过两万五千里。难,难不过爬雪山过草地。要相信领导,要对未来有信心,砖瓦房会有的,学校条件正在改善。”
每次听完校长的谆谆教诲,文昊都自责:“是自己太狭隘了,养成了小资产阶级情调,忘记了优良革命传统。”紧接着,教导主任找他谈话,语重心长:“一个学政史的大学生,思想觉悟怎么就这么低!多比拼搏奉献,少比住房条件。”
不管文昊怎么努力,个人住房条件始终没有改善。分配到学校三年了,学校最寒酸的那间土坯房像是幽灵,纠缠着他不放。有一次,爹娘想文昊了,去学校看他。那天下暴雨,一进屋爹愣了,娘哭了,房间的地面上全是泥水,黏糊糊的让爹娘心碎。
“都说你当干部了,熬出了头,怎么还住这么破的公家房?回去了,爹娘都不好意思跟乡亲们说。”听了娘的话,文昊安慰她:“校长说了,肯定能分到砖瓦房,只是时间问题,乡里正在讨论拨款基建。”
又等了三年,砖瓦房盖好了几间。分房前,同事提醒文昊:“请领导喝顿热乎酒,套套近乎。再送两条好烟,巩固感情。不然,前途未卜,结果难料。”文昊不听劝,他觉得那样做像个马屁精,点头哈腰,全程陪笑,尊严全无。他依然我行我素,谁都不鸟,与新盖的砖瓦房失之交臂。
不过,文昊的境界在提高,先是看淡,然后无所谓,最后超脱。“非淡泊无以致宁静,非宁静无以致远。清心寡欲也没什么不好,说不定长寿安康。”文昊经常开导自己,像个资深道士。他开始研究老子和庄子,钻的很深,悟的很透,渐渐不食人间烟火。
“吾有三件宝: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每每读到这里,文昊很陶醉,觉得老子的道德经是他的温暖港湾,他的灵魂有了精神寄托。
如果这种状态持之以恒,文昊极有可能成为货真价实的国学大师,为不幸的人们指点迷津,鼓励他们安于现状、安守本分,培养他们安贫乐道不动心的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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