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的大名叫胡志峰,八公的大名叫胡志江,是胡老太公按着山岳峰岭,江河湖海来给儿子取的名字。老大老二都是男孩,老三和老八之间插花生了三个女儿,于是老三就落了个峰字,老八就落了个江字。
50年前,也是一个农历九月的夜晚,也是这座山脚下的房子。刚刚20岁的老八胡志江正睡得深沉,突然被一阵啪啪的拍门声惊醒。老八一个激灵,外衫都没有披,光着膀子就下了床:“啥人?”和老八一张床的老三也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
但外面并没有回答,或是微弱的答应被仍在持续的拍门声给淹没了。老八刚打开一个门缝,就从门外倒进来一个人,直接软倒在老八的怀里。这一下子把老八吓得手足无措,连连后退。怀里的人失去支撑倒在了地上,顺带着把老八也带倒在地,一屁股敦在了地上。
“阿爸,阿爸,阿哥,快!快!快!”胡老太公和年轻的三公胡志峰早就醒了,没等老八喊完早已围了上来。
借着从门缝中照进来的月光,根本辨不清来人的面目,只觉得这人身材娇小柔弱,像个十几岁的孩子。胡老太公点起一盏煤油灯,凑到跟前,昏黄闪烁的灯火映着那人没有血色的脸庞,竟然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那人双目紧闭,黝黑的肤色,一身土灰色的山人装扮,只穿着一只鞋。两条裤腿在膝盖以下部位都撕出了口子,右小腿的裤子还湿哒哒的,碎布条不规则地紧贴着皮肤。
胡老太公把灯凑近来看,三人不约而同“嘶”地抽了一口冷气,那人腿上满是淋漓的鲜血,在阴冷月光的映衬下显得尤为瘆人。胡老太公轻轻地掀开腿上破碎的布条,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出现在三人面前。伤口将近两寸来长,斜斜地划过右小腿的外侧,下半部分尤为严重,红肉外翻。
也许是胡老太公的动作牵动了来人的伤口,晕过去的女孩啊的一声醒了过来,对着胡老太公轻轻地喊了一句:“胡家阿哥,我是玉丫。”
“玉丫?是你?你怎么这个样子了。快快,抱到床上去。”胡老太公完全不敢相信来人竟然是自己的远房表妹,虽然仅仅是三四年没见,但这会儿竟一点也认不出来。
“老三,你快去村里把先生请过来,快去快去!”
刚被安置到床上的玉丫却赶紧制止:“胡家阿哥,等一下。”
“怎么了?你这伤很严重,要快点止血。”
“不是,那个,胡家阿哥,我来这里不能让别人知道。”
“为什么?你这伤我们自己看不了,不请先生尽快来止血,恐怕……老八,你先去倒杯水给你姑姑。”
“胡家阿哥,我是实在没办法才到你家来的,我明天一早就走,不能让别人知道。”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这个样子,你怎么走得动路?”
这时的玉丫竟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毫无血色的脸颊微微有了些泛红,好像这哭并不是因为伤痛,也不是因为悲伤,竟是急哭的。
老八倒了水过来,也不叫人,轻轻说了句喝水,就退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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