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太阳格外耀眼,大海也因此显得波光粼粼。
这、这是哪......
像是支离破碎的木偶,全身都不属于自己,只有一点点意识存在。大脑因为缺氧变得昏昏沉沉,四肢也仿佛被人捶断了骨头,鼻腔、肠胃和肺泡仿佛也全被海水灌溉,涨得要破体而出。几根断裂的肋骨插破了肺叶,微微一动,便是一种透彻心扉的疼痛,仿佛神经裸露在外,正被烈火炙烤。
脖颈因为长时间未动而变得僵硬,爱德蒙缓缓抬起头,阵阵刺痛让他的脑袋清醒了不少,也让他注意到周围的情况:自己躺在一片碎石滩上,而前方正是一块被大海打磨成白色的峭壁,暗青色礁石仿佛肃穆的守卫,静静守候在两旁。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因赛柯忒......二十五祖......对了,我记得我好像遭遇了二十五祖......
我逃出来了?哈、哈哈,我还活着?!
心中一阵狂喜,但激昂的情绪同时也刺激着孱弱的身体。
“咳,咳!”
为了生存,即使身处悬崖也要有所行动,即使前方恶狼环伺也要勇往直前。卑微的人再也没有了依靠,而前方的路只能孤身前行,身体早已经坠入地狱,那颗心也随之永远沉沦。
爱德蒙艰难地从怪石危岩上爬起,翻过身,平躺着身体。这些动作每一个都是重若千斤,而每一秒也都是如此漫长。虽然疼痛难忍,但对一无所有、只剩下生命的自己,没有什么能比活着更重要了。
这种感觉有多少年没体会过了。劫后余生的年轻人把手放在胸口,无论刮风下雨,还是高阳普照,都曾经有个人依偎在那里,静静地聆听你的心跳,你的经历,你的故事,以全身心接纳你,释放着毫无保留的爱。
你曾把她捧在手心里,也曾亲手献上了她的头颅。手掌上残留着温度,那午后的阳光仿佛还停留在昨天。
爱雅。
白痴。他嗤笑一声。
爱德蒙缓慢地提起手指,施展了传音术,告诉马塞勒斯等人他在这里后,静静望着天空,无论变化了多少,那太阳也永远不会变。
.............
“砰!”
绿草如茵的草坪上又想起了熟悉的枪声。
贝内特那针似的络腮胡子不复以往的激情,有气无力地垂下了头。他瞪大了眼睛,将之擦了一遍又一遍,完全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实。
一次可以说是巧合,那么两次、三次、多次都是这样,那就只能说是实力了。
十环,正中靶心。
贝内特回头望向那个小女孩,精致的面容毫无表情,眼神之中只有靶子,容不下其他东西。
罗兹曾经说她是只鹰隼,战场上最令人胆寒的猎手。但在贝内特看来,这哪里是鹰隼,简直就是海东青啊!幼小的躯体下隐藏着伟力,一双翅膀正待展开,而那无垠的长空也必将被她所击破。
夫人说过,依文洁琳是个喜静不喜动的小女孩,除了陪艾米玩耍外,唯一的乐趣便是读书,什么书都读。她没有老师,或者说书房就是她的老师,除了日常运动外,无一例外,她都会待在书房。按道理来说,这样成长的小孩必定十分内向,不善言辞,可依文却不是这样,她虽是个小女孩,但一言一行都十分成熟,甚至比她的父亲——查尔斯,更善与人交际。
真是个可怕的小女孩。贝内特看向那矮小的身影,不由感叹道。
由于身体还未成长,光是拿着手枪开枪都已经十分费力了,在装填子弹的时候,依文洁琳不得不蹲下身来,把枪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空出手折腾着这把武器。
她从马裤口袋里掏出子弹,咬下纸壳弹的后部,将火药倒入底火盘,接着关闭火镰,将剩余的火药倒入枪管中,然后将被纸包裹的弹丸放入枪管,最后把枪管下方的推弹杆取出,将弹丸推进去,压紧枪管箍、钢条。
不得不说这真是件麻烦事儿,即使已经过去了三天,与射击精度相比,她换子弹的速度可逊色多了,一分钟之内就别想再发射第二发。
和对面的贝内特打好招呼后,依文洁琳再度举起手枪。
此时场地上只有她们两人。三天前,艾米被吓跑之后,慌不择路,竟然跌倒了水池里,不仅湿了一身,还得了感冒。苏珊现在正照顾着她,今早看她的样子,已经好了许多。要知道,在抗生素没有被发现的时代,治疗感冒可不是件容易事儿,苏珊已经失去了丈夫,可不再想失去唯一的女儿。
而罗兹则被费迪南德叫了去,好像是在布洛曼嫩山脉的一处地方发现了两具白骨,周围满是裸露的黄岩与大树,仿佛是被飓风刮过;至于查尔斯,据女佣所说,他一大早就出门买东西了,出门时还让女佣对小姐说不用担心他。
所以现在,这里只有贝内特一个人看着小女孩——毕竟枪可不是玩具。
十一月十五日,离永夜降临还有三天。经过多日修行,依文洁琳此时的魔力已经能够支持施放两个低阶魔术,关于那个起源也有了些眉目,枪术也有了极大地进步。
前世自己的家乡有句老话:“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依文此时只需要静静等待夜晚的降临。
即使这个世界不属于她,盖亚把她当做“病毒”,但太阳仍温柔地哺育着万物生灵。
虽然她可能会离开这座小城,这座庄园,这个家。但是只要一闻到西海岸的暖风,她就仍属于这里。
它是世界上最北的港口,同时也是世界上最温暖的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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