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就坐在了靠近门口的位置上,远远的看了过去,想看看齐洪涛画的是什么。这时候已经有四五个客人都在齐洪涛身后的座位上,一边喝着咖啡,一边静静地看着齐洪涛画画。画面之上是一片暗色。光线昏暗的山前,一颗我分不清什么品种的参天大树正在向上伸展。这树恐怕是有些什么古怪,怎么越看越觉得树枝都在往上延伸?
正想着,蓉儿已经把我的鸡排和三明治端了上来,当然,是牛排三文鱼的口味。于是,我享受着顶级的鸡味,牛味,鱼味混杂的味道,看着齐洪涛的笔下渐渐勾勒出一个人的形状。这是个女人,顶级美丽的女人。一手似乎持着什么,另一只手指向了天空。逐渐,衣服穿在了身上。逐渐,面庞清晰了。逐渐,我看清了女人手上的红酒杯,杯中还有鲜红如血的红酒。那整个暗色调的场景中,突兀的出现这一抹红色,似跳跃的音符,也似鲜活的小精灵。
我仿佛入定了一般,将自己全部的生命都祭祀了出去,整个人的灵魂仿佛都镶嵌在了这画中的那一抹鲜红中。那个跳跃的音符,勾走了我的灵魂之音,那个鲜活的小精灵,令我着迷,不能自拔。这画一定是有着什么不知名的魔力,就像是吸血鬼遇见了鲜血,就像是磁铁遇见了铁屑,我的灵魂在那一刻也颤抖了一下,不能自已。
我慌了神,连忙将灵魂艰难的拔了出来,却看见齐洪涛转过身来,裂开嘴朝我笑着。“看来九哥也是曲中人。”他露出那邪魅的一笑。我吓得不轻,连忙问道:“你刚才发现了什么?”齐洪涛一只手拿着画笔,一只手摸了一把胡子,笑着说:“我看见了你的灵魂进到我的画里了。”
“切,神经病。”周围的看客一个个不屑一顾。我笑着说:“我的东西到了,我也可以开始画了吗?”“随时可以,我相信你是很有艺术天赋的。”齐洪涛已经将画架摆好,我连忙搬了个凳子坐在了画架之前。
“油画油画,顾名思义,这个油就非常重要了。”齐洪涛一一给我做着介绍。等他将所有的工具介绍了一遍,然后问我:“你有什么想画的吗?我建议你可以从简单的开始画起。”“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两天也看了一些油画的视频教程,有一个入门级别的鲸鱼,感觉还挺好画的,我也可以加入自己的思想,做一个比较简单的改动。”“首先,你要根据他的轮廓,勾勒出大致的位置,然后由远及近,一层一层的把你要表现出来的东西描绘出来。”我的第一堂油画课就这么开始了。
之后的几天时间,我和刘梦德都在齐洪涛的指导下开始了我们的绘画生涯。我自然是进步神速,刘梦德的进展却有些缓慢。我已经逐渐的开始临摹一些网上找的图片和画作,基本上都是一些风景画。已经过去了两个礼拜,我的新书也逐渐进入了主线。这一天,我和刘梦德刚刚完成了今天的画作,齐洪涛走在我的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你现在不能光临摹,有机会也可以去写生,看看面对真实的环境,能不能画出这样的层次感。”
“我也能去吗?”刘梦德一脸期待的问。“开着你那辆快散架的破面包吗?”恩佐正好端来咖啡,一旁打趣道。“要去很远的地方吗?”我不禁问道。“当然了,想要好风景,可免不了要走远一点。不然的话,在城里写生高楼大厦吗?”听齐洪涛说的有道理,我笑着说:“那开我的车好了。”“你有车?”这下轮到他们几个人惊讶了。“不然呢,要不我是怎么来这的?”这回轮到我小小的得意了一把。
“只不过。”见我吞吞吐吐的,刘梦德笑了笑:“九哥,你的车不会比我的破面包还破吧?”“那倒不是,只不过我的车,后排空间有点难以启齿。”我不大好意思的说。几个人吵吵嚷嚷的要去看我的车。当他们看到了车的时候,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我的车是那种双门四座的车,后排可以说放一个小孩的腿都会觉得困难。“我平时自己一个人开车,也没人坐车,也就差不多。”我挠了挠头。
可是他们的注意点却不在这里。“九哥,你怕不是有什么故事吧?”“这车怎么是这么个颜色?”我自认为特别风骚帅气的圣雷莫绿色,竟然让他们两个笑得前仰后合。“后排是小了点,不过副驾的位子确实不错。”恩佐可能是怕我尴尬,于是笑着坐上了我的副驾驶。“你们是坐后排还是?”
刘梦德笑着说:“我还是开我的面包车吧。”齐洪涛笑着说:“我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就这样,第二天一大早,两辆车就一前一后的出发了。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富豪?”恩佐那我打趣道。“穷的不行,也是处女作带来了一点点经济。实在是因为喜欢车,所以啥都没买,就先买了一辆车。也可以四处逛逛,看看风景,长长见识,对我接下来的写作也是有帮助的。”“你们这些搞艺术的,就是与众不同。你看天狗也是,天天神经兮兮的,总是喜欢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真是搞不懂你们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我就不行了,每天想的就是柴米油盐,还有房租,水电费,就连电话费我都要好好的算计。”
“那如果有了一笔钱,你会干什么呢?”我顺着话题问她。“这个嘛,得看有多少了。”恩佐思索着说道:“要是像你的稿费这么多,那肯定是买个小房子啊。就算是交个首付,也比到处租房子强啊,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可能这就是我们区别吧,没有对错之分,只有思想的差异。我有钱了,会首先想要买辆车,恩佐有钱了,会想买房,而刘梦德有钱了,首先开了个咖啡厅。并没有孰对孰错,就像一百个人眼里有一百个哈姆雷特,就像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的林妹妹一样。如果是你,金陵十二钗,你会喜欢哪一个?还会是和宝哥哥一样选择林妹妹吗?
如果是我,我会喜欢妙玉。尤其是这个人物的塑造。高洁的心性,却无奈为世俗所染,身在佛家,却喜好庄子之道,才华横溢,却只得常伴青灯,尘缘未了,却不洁不空又洁又空。四组矛盾的对比,却让人更生对妙玉的怜爱之情。哪怕知晓,她是个出家之人。心中却更多了几分神圣的尊敬。
一路上,我们闲聊了一阵,听了会歌。便来到了齐洪涛所说的写生之地。只见自此碧水青天,有重峦叠嶂立在远处。我们下车的地方有几棵槐树。正值槐花盛开的时候,漫天飞舞的花朵,扑鼻而来的沁香,这一刻我们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
将车停好,我们带上工具,四个人渐渐向山上进发。果然是打字打多了,久坐不动。比不得总是四处采风写生的齐洪涛,也比不过天天调酒卖苦力的刘梦德,甚至连那个在吧台里磨几杯咖啡的恩佐都比不上,我毫无悬念的落在了最后。即使已经很努力的想要控制住自己,但是肺子却不争气叫我大喘着粗气。手脚不听使唤的扶住了一棵大树,这才让我不至于更加丢人的跌倒在路上。
刘梦德笑了笑:“九哥,你这身子是该锻炼了。你知道吗,我学调酒的时候,就因为要锻炼指力腕力和臂力,每天都要做好几组单手俯卧撑的。九哥,单手俯卧撑你能做几个?”我无奈的苦笑:“单手俯卧撑?双手的我都做不了五个。”一屁股坐在了身旁的石头上,“我就在这写生吧。”
“可以先休息会,不过这里风景不好,你不爬上山去,见不到那么美的风景,怎么能画出好的作品呢?”齐洪涛笑着对我说。别看他个子不高,体力却是真的好。恩佐默默不言,递给我一瓶矿泉水。“谢谢。”接过水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气,直接干掉了半瓶水。“你慢点喝,可别把肺喝炸了。”恩佐终于开口说了话。然后就坐在我身旁的一块石头上,也拿出一瓶瓶矿泉水。先是递给了齐洪涛和刘梦德,然后这才自己小口抿着喝了起来。
抬头看了看,那刺眼的阳光正好叫云朵掩盖,山上还是一样的闷热。可是缺了阳光的探照,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是这样,我竟然觉得也没有那么热了。正这么想着,身旁的各种不知名的虫子的烦躁的叫声却一浪接一浪的响了起来,好像在向我宣告:天气还是那么热,真的只是你想多了而已。
又走了两个小时的山路,我们这才走到了山顶。看着脚下一片圣雷莫绿的群山,我的心情大好。此时已经有了一层很厚的云层,阳光也不是很强烈。我们三个摆好画架,面对群山,便要开始了我们的写生之旅。
齐洪涛不愧的大师级别,寥寥几笔的勾勒,便看见那群山仿佛活了过来,直接跃在了齐洪涛的画布之上。我不急不躁,一步步的按着自己前几天学到的顺序,将各种颜色一一体现在了我的面前。刘梦德却是用铅笔,在做着素描的写生。恩佐则掏出了手机,在做着无限的拍照和自拍。
齐洪涛的画很快就画好了,我偷偷的瞄了一眼,简直就是殿堂级别的风景画。我的画还没画完,一片片乌云便笼罩了过来。齐洪涛大惊道:“坏了,快点收拾收拾,就要下雨了。”我跟齐洪涛的画还没干,我们连忙用空的画框小心翼翼的框上,好不叫两幅画不小心被毁坏。刘梦德和恩佐也手忙脚乱的帮忙把各种颜料的盖子盖上,将东西一一收拾起来。
四个人匆匆忙忙地朝山下小跑,豆大的雨点已经淋了下来。我们连忙找了一个有山壁挡雨的地方躲了进去。刘梦德一脸郁闷的说:“我昨天看天气预报了啊,也没说有雨啊。”齐洪涛摇头说:“你看的恐怕是市区的天气预报吧。”雨越下越大,我们连个雨伞也没带,只能躲在山壁下安安静静的躲雨。我看恩佐好像有点冷的样子,于是将身上穿的一件很薄的外套脱下,ww.ushu 递给了恩佐。
“谢谢九哥了。”恩佐接过,也不跟我客气,便穿在了身上。我就喜欢恩佐这种大大方方的性格。“还是九哥懂得怜香惜玉啊。”齐洪涛笑着揶揄我。刘梦德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自山上流下来一些红的,粉的,黄的颜料,随着雨水,涓涓的流淌下来。齐洪涛见了说:“坏了,这是颜料。山上一定是有人摔倒了。”“你怎么知道?”我和刘梦德不禁齐声问。“我们画家对画笔和颜料都是十分宝贝的,若不是摔倒了,肯定不会叫这颜料洒掉,流下来的。”
“那怎么办?”“恩佐留在这里帮我们看东西。咱们三个顺着颜料找上去。”“好。”我们三个不顾大雨倾盆,一个个冲了出去,顺着留下了的颜料的痕迹,逆流而上,往上找去。
果然,在一个草丛里,我们找到了一个个子极高,满脸胡茬的男子。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摔倒在这山里。这家伙的背包竟有好几个,而且一个比一个大。一个翻倒了的大包里还掉出来了几个雕塑。我看了看,里面有四个半人半石头的雕塑,仿佛还没有完成。这个人的头磕在了一块石头上,经验告诉我,他头上和石头上的是血,而不是红颜料。
我和刘梦德小心翼翼的将他抬起,慢慢的往我们躲雨的地方抬去。齐洪涛拿起那人的几个大包背在身上,拿在手里,跟在我们的身后。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拿那个?”我满是埋怨的朝齐洪涛嚷道。“你不懂,这就是他的生命。”在雨里,齐洪涛大喊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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